返回57.醒来(1 / 1)不如一寐千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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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锦坐在厅中,望向这边,神色复杂:“她要守着你,又不肯让我帮忙,就只能这样了。”

云景在昏昏沉沉中并不是全无知觉,知道是凤妩背的自己,却不知道她那时满身伤痕会有多痛?

既然醒了,云景绝不可能再自己躺着。他起身,轻轻将凤妩扶到床上,对着裂锦平静地说道:“我要替一一仙包扎,还请夫子回避。”

虽然不知裂锦为何改了主意,但显然,此刻的和平相处是自己这边受益颇大,这点云景和凤妩一样,都干脆利落得很,根本懒得刨根问底你为什么救我们之类的。

云景看着烧得脸颊绯红的凤妩,轻轻说了一声:“凤妩,得罪了。”

云景避开凤妩的胸腰腹,动作轻柔和缓地揭下她双臂和小腿那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衣衫,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那般神色郑重。

但伤口已凝结成血痂,此刻撕开敷药,难免又流出鲜血来,与药粉混合。云景眉头深锁,去看凤妩。只见她额间又冒出了冷汗,定然十分难受,却一声都未发出。纵使在睡梦中,也没有片刻软弱的呻吟呓语。

云景心中一痛,眼中似乎闪了一丝水光。他不再看她,垂下眼睑,更加小心翼翼地替她处理去伤口来。

裂锦敌我未明,此地的村民也不能让人放心。他只能暂时处理这些地方的伤口,其他的,只能等一一仙自己来了。幸好,她的腰背也不曾受了什么伤。

云景记起,听闻发烧之人,是会忽冷忽热的,便伸手拿过被子,替她盖好。一切做好以后,他坐在床边,看了凤妩半晌。她仍是神志昏迷,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苦笑一声,突然记起当日凤妩所说的土烧鸡。不知若她此刻醒着,是否又要忍着痛,云淡风轻地调侃起来?

良久之后,她的嘴唇嗫喏了一下,仿佛是想要张口唤谁,却最后忍住了。

云景怔怔看着她,心底那种酸涩的感觉又蔓延上来。

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待有机会时,他想要问一问,一一仙究竟为何,要将自己磨砺成这般天地不可摧的坚忍模样?她的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

日影缓缓西沉,夜幕轻轻降临,月光斜斜照下。

凤妩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彻骨寒冷。她此前从未发烧过,但她也曾经这样寒冷过。

那是在阵法仙障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冰冷。幸好,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只要自己像从前那般,慢慢蛰伏着,不要让敌人发现便好。所以,哪怕昏昏沉沉中,她也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不知为何,这回却突然,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拂过自己的脸颊,握住自己冰冷的双手。这温暖扑面而来,是她从未享有过的奢望,一朝美梦成真。

会是…错觉吗?会是…您吗?

许是病弱昏沉之中心智格外软弱,凤妩无知无觉地,唇角微微一弯,口中漫出一丝带着小心翼翼的,声如蚊蝇的,试探的呼唤来:“阿娘…”

短短两个字,柔软,脆弱,却如惊雷撞击山石一般,炸响在听者耳边,带了无边痛意和凄楚。

云景替她擦拭冷汗的手,霎时一顿。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手掌微微握拳,深呼了一口气来平息心底突然而起的猛烈的痛。

许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凤妩只唤了这么一次,便又沉寂了。

后来的万万年,云景总是忍不住想起这雪霜般的寒夜,这清冷的明月,这唯一一次无意识唤了声阿娘的凤妩。

...

到底是上神之体,痊愈的就是快。

这几日,凤妩云景和裂锦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住在农家小院里,哪怕裂锦将正屋让给了他二人,自己居于侧边的茅草屋中,也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视线相撞时,互相轻轻点头致意,并不多话。

一日两餐,也是裂锦做好简单的粗茶淡饭,放于院中石桌上,等着云景来取。

裂锦这番举动,算得上是照顾之情了,可致使凤妩云景受伤的罪魁祸首也是他,让人摸不着头脑。

凤妩伤势刚一恢复,就不太耐得住寂寞,不知何时溜了出去,在村子里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个大坛子。

云景发现时,凤妩早已不知所踪了。他有些无奈,也没办法,就坐在院中等她。

他沏一杯清茶时,也有着君子如玉的风仪。见凤妩抱了个酒坛进了篱院,云景眉头起了褶皱:“一一仙,这酒”

凤妩将酒坛往石桌上一放:“嘻嘻,云景仙,我这可不是偷的酒哦。”她神秘地笑了笑:“我拿门外挂着的腊肠跟村口大娘换的。”

刚好端了饭菜出来的裂锦:“...”你倒也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客人啊。

见云景仍是蹙着眉,凤妩撇了撇嘴:“夫子害我躺了好几天,我拿几串腊肠当赔礼不过分吧?”

裂锦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摇了摇头:“无妨。”

云景终于开了他的尊口:“一一仙,受伤不宜饮酒。”

嗨,原来是这个呀。凤妩大大咧咧挥了挥手:“我早就好啦!”说着就要伸手去开酒坛的泥封。

云景却把手轻轻按在了泥封上,不赞同地看着凤妩。

他二人的手素白如玉,修长如梅枝,一同放在土黄色的酒坛上,都在无声坚持。

凤妩眼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云景。云景神色温和,笑容柔软,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凤妩妥协了:“唉,好吧好吧。那可便宜了夫子了,哼。”

她口中嘀嘀咕咕抱怨,似乎是死了心的样子。但说是这样说着,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想等会在席间趁着云景仙不注意,偷摸喝上两口。

见惯了凤妩在课堂上“欺压弱小”的样子,裂锦对她竟然也会妥协这个事实感到惊讶,挑了挑狭长的眉,眼神在她与云景之间逡巡。有点意思。

云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酒坛搬到地上,不给凤妩钻空子的机会:“不过吃些山野粗食罢了,想来夫子用不着美酒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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