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人的战火在继续燃烧着，才几天的时间，萨恩城也被整个毁掉了。斥候从前线带来了让后方的贵族们两股战战的消息，数量难以置信的军队犹如潮水一般攻破了摇摇欲坠的残破城门，就像是丛林中凶残的行军蚁一样，毫无怜悯的将被俘虏的平民拖了出来，无论男女老幼统统屠杀，最后的一把烈火，任由整片城池化为了死寂的焦土。

他们有精灵魔法师的助力。

高阶的魔法师可以合力释放出摧毁巨大岩石的怖人魔法，如果是由魔法天赋卓越的精灵魔法师，则只需要一人。所以不需要准备沉重的攻城武器，只需派出一支小队就可以轻易的攻破坚固的帝国要塞，人类耗费数年垒建的巨石城墙在这些精灵威力惊人的上级魔法面前彻底失去了意义。

用远程的大魔法先让城池陷入混乱，再由穆夏的刺客潜入城池废掉防御军的指挥体系，最后便是让声势浩大的军队清场……唔。

我看着这张从夏尔城城堡里面传来的信纸，因为城主身死，所以现在是省城调任下来的高层指挥官坐镇，不过这接连牺牲了两座帝国城池换来的战术分析，却也让这群当官的如坐针垫。

这次的敌人真是会善于发挥优势。

城里的指挥官发来信函的意思其实很明白，虽然他早知道我不问世事，但是拥有如此重要的战力却袖手旁观，继续下去，必然会遭致军民的冤恨。最后不会被背后的刀子捅死，也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这大概是想用道德压迫让我出面发表一下演讲，增加民众一些些的信心吧？虽然我觉得作为一个兽人去给人类鼓劲儿加油应该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不过也许是之前让那群穆夏刺客吃了大亏，所以看穆夏大军的走线，应该是打算远远绕开夏尔城，直接北上封堵来自图坦族的援军，然后进攻省城吧？倒是聪明，对方应该也有个颇为明智的战争指挥官。

弄不好就是那个精灵长老。

一想到这个，心中就是一片恶寒。

“从这里若是出兵进攻精灵的林寨，应该不用两天的时间，即使会受到抵抗，也能取得一些战果。”我将简报放下，故意对身后正取下书架上的人类图书，津津有味地翻阅的芙蕾雅说道。温蒂妮正在楼下收拾花圃，伊欧娜嘛，正在锄草。

我们两个躲在凉爽的大屋里面，就像是心安理得的压榨小孩的阴险大人一样。

“不会哦，现在林寨已经没有精灵在了。”芙蕾雅理所当然的推了推她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是在温蒂妮刚刚被驱逐之后不久的事情。”

“哼，早有准备吗？”我轻哼了一声，精灵法师援助穆夏人的举动应该会很快被人类斥候察觉到，果然是考虑了这一点吗？

“不过话说回来，难得看到你在分析战况啊？决定选边了吗？”芙蕾雅悠哉的问道，就像是这场战争和她这个精灵没有半点儿关系一样。

“我可是在讨论屠杀你的族人哦。”我这么提醒她说。

“我可是超过了600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对方翘着脚微微一笑，这表情表明她并不在意。

人类帝国的创立，是人类历史最辉煌的日子，是人类真正为人的日子。值得每一个活着见证到这一天的人类，为之抱头哭泣。

然而对于精灵来说，这便意味着由盛转衰的文明晦暗。

失去了对大陆绝大多数地域的统治权，并不仅仅意味着土地的减少，而且马上就遭受到了来自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各方种族的反噬，将往日作威作福享受的快乐转化成了悲惨无情的痛苦完全的承受了起来，说是从天堂堕入了地狱都不为过。

历史上记载着，对于白精灵来说的“湮灭之日”之后，白精灵的数量锐减，几乎沦落到和她们的黑暗同胞一样凄惨的境地。残存的族人只能收拾悲恸的心情，仓皇撤退到大陆西南的森林边峪苟延残喘，舔舐伤口。

所以虽然没有全面的普查，但是超过300岁的白精灵，如今应该是凤毛麟角才对。

“我啊，可是见识过人类的婴孩在沸腾的铜锅里哭嚎的哦！那时候的我们和我们黑皮肤的同胞之间并没有多少区别。”芙蕾雅此时的笑，显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在花园中辛劳的伊欧娜和原本侍弄花朵的温蒂妮打闹成一片，互相用水管和水壶在骄阳下畅快的喷水，“教育小孩的工作做得太久，心肠也变软了。所以比起让其他种族在我们的足下哀恸，胆战心惊的侍奉我们。倒不如看着他们的小孩和我们的小孩愉快的玩耍，这样更加赏心悦目。”

我不得不承认，这女精灵所说的话让我心底里的某一块地方颤动了。

“那很难。”我对她说。

“你那一次失败了。”她看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我，“并不意味着这一次不行。”

“你愿意？”我瞪着她，她比我年长一倍，但是岁月仿佛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我是说，将你族的命运交到我手里？即使……我是一个失败者？”

“女王陛下愿意信任你，我自然也愿意信任你。”精灵的师范朝我款款走来，颇具威仪的对我单膝下跪，用她那纤细但却有力的手将我宽厚粗糙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头上。

“吾乃，元老院上任议长艾德拉之女芙蕾雅，白精灵族之高阶师范，艾纳妮女神的高阶祭司，上古精灵魔法之传承者，女王之鹰犬，弑父之罪女。”她在我的手心之下郑重的说道，“如今，在此，愿循慈悲地母之约与兽人之王缔结不可打破之灵魂誓言，我愿奉献出我的微薄之力助您成就宏伟之业。尊贵的主人，您是否应允？”

“你们精灵每次签订契约的时候，是不是都得把自己的生平讲一遍？”我发了顿牢骚，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