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收起手里的剑,拿出挂在腰间皮鞭子,朝着趴在墙角的苍蓝抽下去。
皮鞭抽在少年细嫩的手臂上,割开本来快要愈合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蔓延了整条手臂,像穿过平坦大陆的条条血河。
苍蓝脸上沾到地板的尘灰,眼神中露出的半是畏惧,半是隐忍。
“你小子胆子够肥的啊,做什么英雄救美的梦呢!如此珍贵的九尾狐要是就这样放走了,岂不是白费了我这么辛苦挖洞,蹲守好几个晚上。这狐妖拿去卖肯定值不少钱,说不定下半辈子过活都不用愁了!”独眼越想越气,差点被这小子断送了财路,抽在苍蓝身上的鞭子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白竹本想趁机逃走,反正铁笼子已经被打开了,说不定这两人忙着没功夫搭理她呢。但她浑身无力,没动几步就被独眼抓了回来。
“给我老实待着!”独眼把白竹关回笼子里,取回锁上的钥匙,又吩咐苍蓝到外面找点吃的。
夜深了,但白竹蜷缩在笼子里睡不着。她刚才草草吃了点苍蓝拿过来的东西,至少保证自己不会被饿死。药效还没过去,不然凭一个铁笼子和两个抓妖师是怎么也打不过她的。但她现在被人暗算,族里人肯定在四处找寻她,若是不趁现在逃走,等被独眼远卖后就更难找回镇子了。
破庙里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有无人走动。
白竹伸手摸到苍蓝那只被抽打到血迹斑斑的手。他趁着独眼睡着了,又偷来了钥匙开锁。
“趁他还没醒,你快走。”苍蓝扒开带有荆棘刺的铁门,指引白竹走出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会不会打死你啊!而且我现在浑身无力,根本走不快,要是被他追上来就完了!”虽然白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她还是怕惊醒熟睡中的独眼,说话时总是格外小心。
“我跟你一块走!”
苍蓝走前溜回独眼睡觉的屋子,捡起地板上的一根粗木头,举在半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砸下去。
独眼突然被击醒,发出一阵短促的狂叫,又昏死过去。
“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苍蓝走近在破庙门口等待的白竹,蹲下身,示意对方上来,“你这样走不远,我背你,逃得更快些!”
月亮终于穿过云层,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
月光照在苍蓝的脸上。他的脸上,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混杂,有救人逃跑成功的欢欣喜悦,有对刚刚杀人的后怕恐惧,有对前途未来的迷茫担心。但抛开这些,藏在种种情绪之下的是想要守护某个人的坚定决心。
后来,每当白竹回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她总是会问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这个男人。
明明她对捉妖师的的憎恶深入骨髓,明明父亲就是被抓妖师害死的,明明她立志见到一个抓妖师杀一个。
可当她看到这人穿过荆棘铁牢朝自己伸出手,当她伏在这人肩膀上看到他满身的伤痕却还挺直了腰杆,当她看到月色在他眼底画上一圈圈涟漪,就好像什么东西拨动了自己的偷藏起来的心。
“你抓紧我,别掉下去,这儿还不安全,要过了前面那座桥才算安全。”
两人离得近,白竹几乎可以嗅到对方脖颈上因为背着人狂跑而蒸出的热气,她的鼻子不小心擦到对方的耳朵。
虽然天黑,但白竹还是清楚看到这人的左耳在瞬间变得滚烫发红。
她数着天上零散散布的星星,偷偷笑出了声。
他们一直跑到天光显现,过了石桥到了溪水的另一边才敢停下。
白竹并手拾起一瓢水,凑到嘴边舔了舔,发现溪水是甘甜的,才敢大胆地喝下去。她在破庙里只吃了几口独眼扔过来干粮,现在口干舌燥得很。
苍蓝也跟着她的动作,有样学样,还时不时扭过头来看看自己有没做错。这样滑稽的模仿,让白竹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害羞。实在是他笨拙的动作使白竹从刚才的惊慌紧张中不知不觉走了出来,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这么真挚,这儿炽热,搞得她的心也扑通扑通猛烈地跳起来。
白竹怕自己再被他这样看下去,迟早会露馅,佯装随意地走到溪水边的一棵柳树下,靠着树干,在松软的泥土草丛中坐下。
“你还没告诉我,干嘛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白竹折了一根柳枝,把它编成一个草环,又戴在自己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