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结巴,“你、你是好妖,我只抓坏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妖,万一我现在恩将仇报,杀了你呢?”白竹的力气慢慢恢复了,现在要杀个武功不高的小捉妖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苍蓝双手扭结在一起,斟酌自己的语句用词,“因为......因为你的眼神不像是坏人的”
“可你为了救我,甚至杀了自己的师父......”
“他才不是我师父!”苍蓝丢了一个小石子,石子击破平静的溪水面,激起好大一个浪涛。“他把我从人贩子手里买来,本想教我捉妖的技艺,但我天赋不佳,他教什么我也只能学个一知半解,久而久之,独眼没了耐心,就开始不断地打骂我。”
白竹想起苍蓝背部的伤痕,心中更是惋惜、难受。
“这人毒辣,但好歹给了我个栖身的地方。现在虽然逃出来了,但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苍蓝手里的石子从掌心滑落,他突然没了丢石击水的兴致。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镇子吧!”白竹起身,把自己头顶的柳枝环摘下,重新安在苍蓝的头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白竹踮起脚尖,才能堪堪碰到这人的头顶。她给他戴草环的时候,脚尖没站稳,差点扑倒在他怀里。
白竹慌乱地跑开,刚才凑得近,在他身上闻到一股馨香。这气味像是把蓝天上的白云剪碎,再把沾有晨露的青草捣成泥,兑上流过石桥的甘甜溪水。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这就像眼前这人,见过一次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霸道地占据自己生活的全部,可她甘之如饴,沉迷其中。
“喂,你愣着干嘛,跟上来啊!”白竹扭过头悄悄瞥了他一眼。
“快看,是白竹姐姐,她自己回来了,快去通报族长爷爷!”阿星站在瞭望台上,最先看见还在城门外的白竹和苍蓝,隔得远远和她热情地打招呼。
圣女失踪一事惊动了族长,但这事不能让民众知道,以免发生恐慌。族长听闻噩耗,气急攻心,突然昏厥过去。他醒后,降罪了护卫队首领乾冲和圣女的贴身侍女依依,甚至是巡礼队的其他人也受到了责罚。族长派遣宫殿里的大部分守卫去寻找白竹,但过了一夜仍旧无果。
这老人家正待在宫殿里慌张地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事要怎么给白竹的亲人交代,就听到有人来报,圣女自己安全地逃回来了。
族长高兴地甚至顾不上自己有病在身不便出门,非要到宫殿外亲自迎接白竹。但他见到白竹,却失了好脸色。
这姑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类少年,看这人穿着打扮,竟然是与他们天生死敌的捉妖师。
其余人的面色也显然不悦,但碍于白竹圣女的身份不便多加怪责,只能等族长老人家发话。
“族长,他救了我!他杀了自己的师父,现在没地方可以栖身了,我想收留他......”白竹把自己的经历都讲述了一遍。
听到白竹安全回来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乾冲,听到这话,前踩一脚、后踩一脚,好不容易挤进宫殿外的狐群里,指着苍蓝反驳道:“他是人,你是妖!你要让一个人住进镇子里,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族长没有乾冲这么急躁,但对这事也持反对的态度。
“你要报恩我理解,但也可以找别的办法。就算我同意,这镇子里住进一个捉妖师,百姓们也不会同意的。”
族长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附和。
苍蓝拽着白竹的衣服袖子,怯弱地说:“要不还是算了,我在外面找份伙计的工作也能勉强维生的。”
“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眼见着这事就要黄了,白竹突然厉声道:“若我以圣女的性命相要挟呢,要是他不能住进镇子里,那把我也赶走好了!”
圣女是一个族群的信仰,自然不可以放任不管,于是众人又开始纠结犹豫。白竹平时都很听话,老族长知道她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背信弃义、冷酷无情的人。白竹何尝不恨捉妖师,她亲生父亲就死在捉妖师的手里。但不能因为恨一个人,就恨一群人。人与人的划分总有情理可以依循,而不是盲目地等同论之。
但就算族长答应了,白竹又要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呢,总有反对的同胞存在,苍蓝就是住进来,在镇子里也是寸步难行。
老族长把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向白竹说清楚,交由她自己决定。
“族长,你怎么......”族人们对族长的撒手不管都觉得难以接受。
白竹向族长鞠了一躬,又面向众人说道:“安全起见,我会让苍蓝待在宫殿外,和我母亲一起居住。”
“族长,您不能就这么答应了!他可是捉妖师......”乾冲看到白竹为这人说话,心里就来气。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办吧。”老族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宫殿内了。
白竹为苍蓝扶正头上那顶歪了的草环,看着他澄澈干净的眼睛,笑着说道:“现在你有一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