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知道母亲不会介意这事,所以在族长面前还是和她商量就答应下来。
就是母亲告诉他,人妖的区别不在于身份,而是心底的好坏。这世上有好的妖怪自然也有坏的妖怪,坏的妖怪会被捉妖师击杀,可是也有好的妖怪被不明事理的人类残害。
就像父亲因为她死在了抓妖师的刀下。可父亲平生慈善,甚至连一直过路的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父亲的死冤枉,那个捉妖师不辨是非,一心贪图碎玉图,死了也是活该。
但我们不能因为不喜欢一个捉妖师,就讨厌所有的同类人。虽然族里从小教导他们要防备警惕所有的人类,但对于有恩于自己的苍蓝,白竹又怎能恩将仇报、弃之不顾?
“孩子,你以后就和我一起住。你就把这当自己的家来住。”白竹母亲的脸色还是没有太大的的变化,言语总是淡淡的,不掺杂太多的情绪在里面,但说话时嘴角总会微微勾起。
她摸着苍蓝刺刺的头发,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向对方交代生活起居上要注意的事。
一阵午后的凉风吹过,吹得那排竹子飒飒作响,原本映在桌面上的竹影移动到他的脸上、身上。
苍蓝看着碗中快要冷了的汤面,耳边还有白竹催促他快些吃完的话语声。
他心中第一次,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产生了犹豫,产生了怀疑。
苍蓝像一个四处逃窜的小狮子,原本浑身戾气、不喜近人,可在这片竹林、这座木屋里渐渐放下了戒备和警惕,渐渐放松身心,熟睡过去。
他在梦中见到早已远去的人和物,见到白竹和她的母亲,见到云海翻涌,见到青山叠嶂。
“白竹,你给他披件衣裳,别让他冻着。”
在心神松懈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白竹母亲温柔的声音。
苍蓝在天穹涯底下的小镇里定居下来,甚至和白竹他们一同到了学堂上学。
白竹问他可曾开蒙,苍蓝谎称自己小时候家里穷,被独眼买去后更是连三餐吃不饱,根本是大字不识一个。
狐族的学堂和人间的书塾差别不大,只是没有那么正规,通常是不同年龄段的人一起上学。
同屋里有阿星那般年纪的孩子,也有乾冲那样都当上将军的人物,还有类似依依的圣女陪读。
学生们对于自己学堂内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类都怀有不满,甚至还是和妖怪对立的捉妖师,但碍于白竹的面子又不方便言说。
于是,他们总在放课后,趁着白竹不在捉弄苍蓝。有次意外被白竹撞见,白竹为苍蓝打抱不平,就要上前和那群人打斗。
这些人不敢惹圣女,一来自己根本不是白竹的对手,二来伤了她组长降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局面僵持,白竹火气正盛,却没有人敢出来和她打一架。
“也不能全怪他们,是这小子不知好歹,教训教训他也是帮他尽快熟悉我们族群的习惯。”正在写字的乾冲见这几只狐狸被白竹一番恐吓吓得屁滚尿流,忍不住说道。
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乾冲本是武将,稍微大白竹几岁,本不必再来学堂上课。可是族长说他光会武功不行,以后取了媳妇也会被人嫌弃五大三粗,偏要绑着他来这学堂和一群小屁孩念书。
念书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还可以和白竹待在一块儿。虽然自己要从头学起,甚至比阿星这个小孩子起步都慢,但他不在乎这些。
可让他感到愤愤不平的是,学堂的先生竟然夸赞这人类小子天资聪颖、进步明显。明明比他还晚来学堂半月,先生却让自己多和苍蓝学习。
“你们就是看他老实才欺负他,今天要不是被我不小心撞见了,还不知道你们要把他怎么样呢!”白竹不听乾冲的废话,正要动手教训那群人,只见教书先生进来了。
先生了解了详情,虽然责罚了那群人,但白竹身为圣女,还带头要在学堂内打架,更应该惩戒。先生奉了族长的命令教育白竹,自然不敢懈怠、马虎,叫她到学堂外面壁罚过了。
白竹站了没一会,只见苍蓝也出来了。
“你又犯什么事了,先生竟然舍得罚你?”
苍蓝勤勉、聪明,甚得教书先生欢心。先生也不是不识大体之辈,自然不会和这群小人一般因为他是人类就加以区别对待。所以苍蓝也被罚站,让白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和先生说这事因为而起,我也当受罚,先生允了。”
白竹叹口气,“你这傻小子!”
白竹站在学堂外,也不安分,不是抓着飞来的蝴蝶玩,就是弯着身子逗弄苍蓝。
她突然灵机一动,出了个鬼点子,“要不我们一起逃学吧!”
“去哪?”苍蓝问。
白竹猫着身子,躲过学堂内众人的视线,从院子的围栏翻出去,她扭过头笑道:“来了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