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勋隐约也记得这话他好像真的说过,可是在逻辑上又不大通。
因为迄今为止,右江市还没有通上高铁。
“可是艾大谷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刘传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是在撒谎?”
“不对,不是这样的。”
徐祯国拿出手机,这一次他打开的不是导航地图,而是高铁购票的应用程序。
徐祯国先是查询龙源市到陆岩市之间的高铁车票,在发现没有相关的车次后,他又查询栾山市和陆岩市之间的高铁车次,紧接着十余趟车次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央。
何礼紧紧盯着徐祯国的手机屏幕,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
艾大谷所说的从右江乘坐高铁到陆岩,其意思可能只是中间的一段乘坐了高铁。
到达陆岩市有两条路可走,昨日在从清源村回右江市的路上,徐祯国也曾查询过栾山市和陆岩市之间的距离,如果改换成高铁的话……
“算出来了!”徐祯国略微激动地说道,“乘坐高铁从栾山市到陆岩市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时间,比驾车通行高速公路的时间减少了一个半小时。之前我们按照驾车用时计算,经栾山、陆岩两市到达清源村的时间要比经龙源到达清源村的时间多出近一个小时。如果改乘高铁,用时实际上减少了四十分钟!如此一来,作案时间就不成问题了!”
何礼说道:“理论上是没有问题,可是高铁也不是随时都有的啊?”
“之前我们已经知道张雷的被害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从右江市到栾山市的导航距离为一百三十公里。如果凶手按照我所推理的路线乘坐高铁到达陆岩市后再转乘汽车到清源村,那么他到达栾山市的时间应该在十一点半至下午一点之间,这样到达清源村的时间绝不会晚于下午三点。”
徐祯国边说边操作着手机:“在这个时间段里,栾山市到陆岩市一共有三趟高铁,分别是十一点四十六分,十二点十五分和十二点五十五分……”
何礼抬起头看着徐祯国说道:“高铁购票必须实名制,我们只要联系铁路警察提供给他们涉案人员名单,查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了!”
徐祯国欣喜地点着头:“凶手在乘坐高铁前可能还没有吃过午饭,所以我们可以更大胆一点,只需要排查前两趟高铁车次就足够了。”
刘传勋听不懂二人交谈的内容,于是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凶手是谁?艾大谷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徐祯国收回手机答道:“刘大队,我和小何还有要事要马上去处理,现在解释有些来不及了。你联系你手下的侦查员将你们案件的核查名单发给我一份,我们怀疑凶手有可能在第一次行凶后,又立即赶到清源村实施了第二起杀人行为。”
“我问的是艾大谷!”刘传勋有些赌气地说道。
“审讯艾大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他是不是凶手现在还很难说。我想让你帮我问两个问题,一是艾大谷从右江市返回陆岩市的具体经过,二是艾大谷给曲亚楠902房间装修的具体经过,每一个细节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此外,你还得想办法将那两名农民工也一并找回来,以证实艾大谷的说辞是否属实。”
刘传勋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要特别问一下艾大谷,他在离开902室前,房间里都留下了什么建材。”
刘传勋不知为何徐祯国会对902室的装修过程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但徐祯国的能力在右江市的刑警届也算是小有名气,刘传勋还是选择相信他的推断。
“好的,那两个小子我们也正在找,已经安排人手去外地了!”刘传勋慨然应允。
“那我就等着刘大队的好消息喽!”徐祯国笑道。
刘传勋打开车门跑到办案区门口,看着徐祯国驾驶的汽车渐渐消失在雨雾之中。
他转过头推开大门,正巧追查两名农民工下落的侦查员打来了电话……
徐祯国和何礼驾驶着汽车匆忙赶到火车站,在路上徐祯国接收到刘传勋发来的人员名单。
何礼看到这份名单上出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心跳忽然开始加速,一种莫名的期盼涌上心头。
这难道就是路程问题的最终解吗?
若真是如此,所有在右江市涉案人员的不在场证明就全部瓦解了。
二人在火车站停车场停好车后走进火车站大厅,在检票口处徐祯国找到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带着他们与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
工作人员从徐祯国口中得知此事可能关系到五条人命,也深感责任之重大,立即对徐祯国提供的名单进行排查。
徐祯国和何礼站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却看到一个又一个查询为“无”的结果逐一出现在屏幕中央。
何礼方才期盼的激动心情又逐渐变得压抑消沉,进而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推理的过程出现纰漏,调查的方向又错了?
几个小时过去后,所有的涉案人员全部都筛查完毕,查询结果却令徐祯国和何礼二人大失所望——
所有的涉案人员都没有乘坐高铁到陆岩市的记录。
二人耸拉着肩膀走出火车站,徐祯国将香烟叼在嘴上,何礼则翻出一个口香糖塞进嘴里。
“老徐,咱们又错了吗?”何礼站在火车站广场,两手插在兜里问道。
徐祯国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头发现雨虽然停了,可天空仍是乌云密布,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作案时间上是足够的,可是既然没有查出嫌疑人,那就说明咱们的侦查还是有问题、有疏漏。”
“不仅是其他人,连张云浩和李连波咱们都查了……”何礼垂头丧气地说道,“难道凶手还有更高明的手段吗?”
徐祯国没有回答,他缓步走到广场中央。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大雨许是骤然停止,广场上除了高耸的照明灯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发光的物体,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
在接到曲亚楠的报警后,何礼在接连不断的雨天里浑浑噩噩地调查着案件的来龙去脉,他的大脑像是生锈发霉似的始终无法快速运转起来。
徐祯国漫步在广场中央。
虽然他和何礼的情绪都已经跌到谷底,不过此时也所幸有了无人打扰的思考时间。
何礼跟在徐祯国身后,他发现徐祯国双手背在身后像是闲暇无事的退休老人。
可是通过近几日的接触,何礼心里明白,这是徐祯国思考时的常见行为。
徐祯国走了许久,突然回头问道:“何礼,曲亚楠是哪天来报警的?”
“啊?”何礼对徐祯国提出的问题没有做好准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回答道,“好像是……七月八日?”
“我记得你曾经说她哭过?”
“啊?是吧?”
徐祯国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七月八日?嗯,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