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下早朝的时分,我来不及梳洗,也顾不得梳洗,只披了件锻子披风便只身朝拙政殿奔去。
清晨的皇宫还是有些凉意,奔跑带起的风将披风吹在身后,露出里面单薄的寝衣。
风吹在身上很冷,我的手被冻的冰凉,但我的心却很热,犹如有一团火在胸腔熊熊燃烧。
我到时,胤渊还没有回来,我便挺直了后背,站在门口等他。
不一会儿,便远远的瞧见了他的身影,从薄薄的晨雾中缓缓而来。
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样,他今日穿着黑青青的朝服,戴一顶银丝绕镶珍珠的发冠,果然很有君王的冷傲好贵。
他见我树在拙政殿的门口很是讶异,最后几步竟然是小跑着来的:“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多睡一会?”
他上前拉住我的手,觉得触骨冰凉才发现我当中只穿着寝衣,便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我裹住,柔声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大清早的穿成这样就跑来了?也不怕着凉!”
我的嘴唇动了动,但只觉得喉头发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渊不知何事,只好将我带到殿中坐下,又斟了杯热茶放在我冰冷的手中道:“是做了什么噩梦?跟我说说。”
我略略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划过干涸的喉咙,就像久旱的土地迎来了春雨的滋润。
“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终于说出话来,声音沙哑低沉。
“什么梦?”胤渊继续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自顾自的问他道:“胤渊,你喜欢孩子吗?”
胤渊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也了似要落了下来,但很快他的嘴角又杨了起来,若无其事道:“喜欢啊!当然喜欢了!”
我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那你为何要给我服那么重的避子药?”
他这回真的僵住了,嘴角的弧度再也支撑不住,簌的落了下来。他面色铁青,连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挤出一句话:“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
“陪着你?我是一只猫?还是一只雀儿?宫里头养的猫也有资格生小猫巴,为什么就是不许我有?”我气极反笑,但说到最后确是压抑不住的伤心与悲愤几乎是低吼出声。
“我没有!我只怕...我只怕你...”胤渊急切的试图解释着,但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你只怕我生了孩子,威胁你祁朝的血统?还是我身份低微,不配同你高高在上的祁朝天子有孩子。又或是,我生的惹人厌恶...”我就正对着他苦笑着,不顾他的反应,自顾自絮絮说着。
“阿荨,我爱你,你只要记着我爱你!我只想你陪我我身边,仅仅是这样就够了。”他上前紧紧的拥住我,在我耳边用力的,重复着这些话。
“你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我嗤笑着,狠狠的掰开他指节紧扣的手指,用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推开胤渊,眸子冷冷的看着他,用低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胤渊,我只是一个战败国的贡品,我只求能在祁朝后宫安静的活着。我不奢望你的爱,我也承受不起你的爱。从今以后,潇湘宫便是冷宫,你不必再来了。”
说完我便转身走了,不带一丝眷恋。胤渊站立在我的身后静静的,未发一言,也没有拦我。
我周身具都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踉跄,好几次都险些被青石砖拌倒。最后竟不知是怎么回的潇湘宫。
佟姑姑不知我去了那里,正焦急的在门口守着张望,见我来了忙上前来:“娘娘怎么穿着龙袍?是去找圣上了吗?娘娘又和皇帝置气了?”
我这才发现,身上仍裹着胤渊的那件黑青的朝服。
“没有,路边捡的。”我随口说着,复将朝服快速脱下,随手扔在门外的石阶上。
“娘娘...这...扔皇帝的朝服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让旁人看见可怎么是好!”佟姑姑被我的举动吓的脸色都变了,慌忙躬身要去捡那件朝服。
“不要捡!”我厉声制止她,道:“从今以后潇湘宫便是冷宫,还怕什么大逆不道!”说完啪的一声,关住了大门。
佟姑姑几次想要问刚刚我和胤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我一直冷若冰霜的样子,便始终没能敢问出口,只实时陪在我左右,生怕我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佟姑姑就这样一直守着我在潇湘宫过着清冷又平静的生活,其实这样也甚好,后宫的事情那样多,那样复杂,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我每天早起读书剪花,夜半吟诗赏月,远离了后宫的争斗与妒忌,倒也清静自在。
其实,胤渊那天下午来过一次,但我没有见他,任由他在门外拼命的敲了好久的门,喊了好多的话,以至后来威胁着要用刀将门劈开,我也没将那扇门打开。
我听见王公公劝了许多,大约是心疼这金丝楠木镶金作的门,又或许是真的听进了王公公的劝,最终他没有将大门劈开,只将早晨扔在门口的朝服捡走了。
从此,他再未来过。
从此,我也再未跨出过潇湘宫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