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依旧喧嚷热闹,来往的行人大都被两旁的商店街引去了目光,于是没有人注意到街角发生的这一切。
“你看到了吗?”
白晨的喉头滚动,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鬓角已经有几滴汗珠淌下。
蓝心的表情也很是困惑:“我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那枚硬币,你没有吞进手里吗?”
“不,我确定我已经把硬币吞了进来。”白晨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同一枚硬币。他也许是个骗子,但他真的有把握赢下我。”
“我更在意他到底是谁。注意到他刚才的话了吗?”蓝心顺着男孩最后望向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使他离开了。云顶城里不会有太多巧合,我不觉得我们碰见他是什么偶然,他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白晨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会儿,开口:“对中枢和核心而言,我们在暗处;可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在他眼里反倒是处在明处。那家伙如果真的对我们有什么企图,我们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中枢的人。”
蓝心很快明白了白晨的意思:“确实,中枢如果真的追查到我们,没有理由这么简单地放过。”
“老实说,如果真的有中枢的人追上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我们几个人的脸已经不再是‘隐藏’的了。”白晨忍不住皱眉,“可刚才那人给我的感觉,反倒让我很不舒服。”
“未知的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
“算了。”
半晌,白晨叹了口气,接着再次露出往常那样有些懒洋洋的笑:“该来的总会来,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只要不是中枢,我们都应付的了。既然今天是出来散心,趁着齿轮‘放假’,那就好好逛逛。三天之后,可就再也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蓝心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迈步走开。
白晨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铺着石砖的商业街上,没有人说话。也许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让两人太过烦扰。
空气里不再是工厂里浓郁不散的机油味,而是混合着食物香气与雨后老旧木房的潮湿味道,四周分外热闹,却让人觉得莫名心安。
下城区的泥水太过浑浊,上城区的大街空旷到冷清。
这里反倒更像是生活本来该有的样子。
白晨随意地转着脑袋,四处打量着,很快,他的视线被一处造型夸张的房子吸引了过去。
“怪奇乐园。”
他挑眉念出高悬店面门口的招牌,又看了看门前那群牵着孩子的父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个马戏团,小剧场之类的,玩些逗孩子笑的把戏。这地方在下城区也有,不过里面表演的东西可能就少儿不宜了。”
白晨摊了摊手,他对这种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更不要说这种少了“少儿不宜”元素的小剧场。
只是他正要走开,却发现身前的蓝心停住了步子。
白晨看向她的面庞,惊讶地发现,这个哪怕被枪口指着脑袋都能面不改色的姑娘,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
像是孩子发现了心爱的玩具。
“蓝心……别跟我说你想去那儿看看。”白晨吞了吞口水。
“有什么问题吗?”蓝心转过脸,看着白晨的眼睛,反问道。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那张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一丝浅到几乎察觉不见的绯色。
于是白晨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挠了挠头,尴尬笑道:“没……没啊,巧了,我也挺想去来着。”
蓝心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脸颊,接着迈步走向那间造型别致的小楼。
“稀奇。”
白晨暗自咂舌,也跟了上去。
怪奇乐园门前,戴着小丑头套的工作人员正在跟门前的孩子们合影,那双过于宽大的皮鞋总让白晨联想起热狗肠。
蓝心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径自走向了售票口。
“两个人?”
玻璃窗对侧,烫着卷发的大妈皱眉打量着两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把手放在柜台上那块黑色的方块上。
只是等她看到两人手腕上那串白色的命运纹,大妈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哎呀,两位是上城区来的吧,我就说嘛,大老远就瞧见了,一看气质就是不一样。”她谄媚地起身,双手递上门票,“来,今天有驯兽和小丑表演,不光是小孩子能看,连我看得都觉得乐呵,两位里面请,随便坐!”
白晨和蓝心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老板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一拍脑袋,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大把花,递了过来:“来,小帅哥,挑一支吧。”
“嗯?”白晨一愣。
“哎呀,挑一支吧。”老板娘朝他挤了挤眼睛,眼神暧昧。
白晨看了眼蓝心,明白了怎么回事,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于是只能从面前的花束中挑了一支,递到蓝心手中。
“谢谢。”
蓝心礼貌地点点头,老板娘这才满意地放两人进入场中,模样恰似牵线搭桥成事儿了的媒婆。
房里的布置很简单:一个称不上多么宽敞的舞台,一圈环绕着的座椅,再加上红红绿绿的灯光,仅此而已。
白晨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四周是孩童此起彼伏的哭闹,让人有些心烦。
“薰衣草。”蓝心忽然开口。
“什么?”白晨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对,薰衣草。”
蓝心说的,是她手里那只淡紫色的花。
“为什么是薰衣草?”蓝心一反常态地追问道。
“为什么的话……”白晨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选了这个。大概是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闻到了薰衣草的味道?”
蓝心闻言,不动声色地抬手,收拢起领口。
“喂喂,过分了啊!”白晨黑着脸。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能记得女孩身上味道的男人,蛮……厉害的。”
“你想说变态是吧,你那个嘴型就是变态对吧!”
蓝心轻咳两声,没有回话。
“我说,在下城区那个地方,只要你身上不是汗臭和酒精的味道,想不记住都难吧。”白晨做着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舞台上方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扩音器里传来了欢快的音乐声。
怪奇乐园的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