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锦在灌木后干站了许久,到望月楼的时候,揣着食盒的手都麻了。
姬珩像是在楼前等了很久,接过食盒才问:“怎么来得晚了?”
江重锦也不打算隐瞒,“在来的路上见到靖王和容妃了。”
姬珩脸色没有波动,牵着她走上二楼,放下食盒,拿起斗篷替她围上。
往年,姬珩都是是和姬楦容璃一起在望月楼赏月,这是他们三人从小的约定,这望月楼原本只是一处破败无人的楼阁,是姬珩下旨重新修缮,才有了望月楼这个名字。
“往年,我都是和他们一起在望月楼赏月。”
“今年阿妩在我身边,我就让他们早些回去了。”
怪不得能在路上遇见靖王和容妃。
月光融融,洒下一地的清辉,姬珩眸中落下点点星光,江重锦想起方才容妃的话,又往姬珩怀里靠了靠。
姬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冷?”
江重锦摇头,停顿片刻,踮起脚来,亲了姬珩的唇角。
呼吸一滞。
姬珩回过神来,低头覆上她的双唇。
夜深情浓。
“阿妩。”
江重锦轻嗯了声回应。
姬珩道:“大夏的婧淑郡主很快就要进宫了。”
夏周边境起了战事,婧淑郡主此时进宫,看来这两国战事是要和解了。
江重锦眨眨眼,姬珩又道:“早和你说好,不然你又得醋了。”
姬珩一提,江重锦就想起自己淋雨置气的事。
江重锦别扭道:“我没醋。”
姬珩轻笑,语气宠溺:“好,没醋。”
大夏皇室子嗣单薄,大夏先皇只留下一儿一女,那长公主受先皇疼爱,是被当作皇储来教养的,只是那长公主及笄没多久,先皇又得了一个皇子,便是如今的大夏国君。
那婧淑郡主是长公主之女,随母姓萧,单名一个姝字,人如其名,是世间少有的绝色,比她容貌更出名的,还是她的才华。
婧淑郡主才名远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蕙质兰心。
江重锦抬头盯着姬珩的眼睛:“我听说那郡主生得绝色,还知书达理的。”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江重锦冷哼一声,拿手轻轻推了推姬珩。
姬珩咬了一口月饼。
“好酸。”
酸的?怎么会?
江重锦也咬了一口,疑惑道:“哪里酸了,分明是甜的。”
说完才后知后觉姬珩的意思。
江重锦又羞又恼,伸手去夺姬珩的月饼:“嫌酸就还给我。”
后退一步,江重锦就掉进了姬珩怀里。
江重锦被姬珩打横抱着,回了栖梧宫。
......
中秋一过,就下了场大雨,大雨过后天气就转凉了。
宫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漫长。
小时候江重锦就听到父皇的妃嫔们叹息。
一入宫门深似海。
那自己这样在深宫长大,又嫁到深宫来的人儿呢?
岂不是浸死在海里了?
东西花园早就被自己逛了个遍,这宫里也没有和自己说的上话的妃子,还好有姬玥能陪自己解解闷。
江重锦进来迷上了话本子,话本子里讲的都是武侠江湖,肆意潇洒。
江重锦常常边看边叹气。
这时候若芸会问:“娘娘怎么又叹气了?”
宫中已传开,大夏婧淑郡主不日就要入宫,若芸以为娘娘是为此烦恼,不料江重锦问。
“若芸是几岁进的宫?”
若芸答:“奴婢十岁就进宫了。”
江重锦收回视线,语气认真:“若芸为什么进宫?宫里难道比宫外好?”
若芸停下手中的活:“奴婢觉得,宫里比宫外好多了。”
这倒是稀奇,江重锦问:“为何?”
若芸答:“奴婢家境不好,是家中长女,家中还有个幼弟,那年大周水患,淹没了奴婢家乡的村子,奴婢那时走投无路,进了宫才能有口吃的,才能养父母和幼弟。”
江重锦默了片刻。
若芸道:“其实这宫中就属娘娘福气最好。”
“如果娘娘都觉得宫中无趣,旁的妃子恐怕都过不下去了。”
也是。
江重锦想到容妃,她心甘情愿进宫来,不知道现在后悔没有?
江重锦问若芸:“容妃进宫前就生了这一身病吗?”
若芸面带纠结,迟疑道:“奴婢进宫的时候听说,容妃的病......是因为皇上才得的。”
因为姬珩得的?
若芸道:“奴婢听说,三年前肃王揽权,肃王得知皇上从楚国回来,担心自己的皇位会受威胁,便派人暗杀皇上,是忠勇公将皇上留在自己的府邸上。”
“肃王知道后,命人送了一碗毒药去忠勇公府。”
若芸说着,心里也钦佩起容妃来:“那碗毒药送去之后,容妃娘娘当着送药人的面一饮而尽。”
江重锦听着,心跳漏了半拍。
容妃这是告诉肃王,就算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姬珩。
“忠勇公在朝堂根基深厚,肃王不敢硬来,容妃此举更是绝了肃王的念头。可惜容妃饮下毒药,虽保住性命,但身体已然破败,永远落下了病根。”
......
姬珩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竟然看见了伏在石桌上睡熟的江重锦。
她阖着眼眸,衣衫单薄,身上只披了一层大氅。
一摸她枕在石桌上的手,姬珩脸色一沉。
姬珩替她暖着手,语气有些重。
“江重锦。”
见她没反应,姬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唔。
江重锦长睫轻颤,清醒了些。
姬珩愠怒:“栖梧宫伺候的人呢?让你一个人睡在这里。”
实则是今儿姬珩来得晚了,江重锦睡不着,又爬起来,想坐着等他。
见着姬珩,江重锦就想抱他。
意识还有些模糊,江重锦没听出姬珩生气了,只蹭了蹭姬珩的脖子,往他怀里一缩。
这下姬珩彻底没了脾气,语气也软了。
“怎么睡在这里?”
江重锦说话带了鼻音,闷闷的。
她拿手一指,声音委屈:“姬珩,我的绣球花儿都落了。”
姬珩看着,院子里铺了一地的落红,最后一朵绣球花也从枝头掉下,落在土里。
姬珩哄道:“明年会再开的。”
秋末了,绣球花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