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锦皱起眉,别扭地说:“我要吃糖葫芦!”
“好。”
姬珩牵着江重锦一个个摊子看过去,江重锦瞧着经过身边的女子每个都直勾勾盯着姬珩看,牵住姬珩手的力度又大了些。
看来得想个法子把他这张招摇的脸挡住。
姬珩找到了糖葫芦的摊子,挑着那担子上的草莓糖葫芦,看向身边,那人儿却已不见了。
江重锦在一旁摊子上仔细瞧着面具,这昭苏庙会上的面具较几年前变化不少,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你看着哪个好看些?”
见他不答话,江重锦抬起头来,这身边站着的哪里还是姬珩,是一位容貌清俊的公子,正面色微红盯着江重锦的手看。
江重锦赶紧松开自己的手,退一步刚想解释,那男子已局促开口:“不知...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在下是昭苏巡抚嫡子魏...”
“娘子怎么不等我?”
江重锦正尴尬得不知所措,便被搂到一人怀中,闻到了糖葫芦的甜香气,是姬珩。
咬了一口糖葫芦,姬珩垂眼看着自己,江重锦再一看,方才被自己错认成姬珩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江重锦踮起脚瞧着,姬珩往那摊子上扔了一锭银子,随手拿了个面具戴在江重锦脸上。
走了两步,江重锦忽觉不对,又回那摊子扔了锭银子,找了个和自己脸上颜色差不多的面具戴在姬珩脸上。
“这样才好。”
十指相扣,一位戴着面具长身玉立的公子牵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穿梭在灯市中,噼里啪啦的是烟花的声音,夜空中的星斗就好像这样洒了下来,歌舞丝竹声溜出酒楼的阁间萦绕在身边。
“阿妩,信不信签文?”
江重锦还在搜刮摊市上的小玩意,没听清楚:“什么?”
“签文。听说清水寺的姻缘签文很灵。”
这次听清了,江重锦恍惚一瞬,呆呆摇了摇头。
江重锦还记得自己当初求的签文。
下下签。
姻缘有份易相逢,难于进退两三重;
总然勉强成亲事,恐是相逢在梦中。
姬珩却没捕捉到她眸内一闪而逝的无措。
姬珩将她搂在怀里:“阿妩不信,那我们去清水寺求个红线吧。”
昭苏有个传说,与别处不同,清水寺的红线是月老遗落在人间的。
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红线在,有情人永不分离。
今日庙会,江重锦吃得有些撑了,距清水寺又有些远,姬珩叫了马车来。
由于人潮拥挤,马车行得慢,行一会停一会,江重锦肚子涨涨的,坐在马车上有些犯恶心。
自己被姬珩搂在怀里,姬珩靠在车厢上,轻轻捏着自己腰,又困又痒,江重锦撅嘴嘟囔:“干嘛,困。”
姬珩的唇贴在自己耳朵上说了句什么,江重锦没听清,眯着眼睛想伸手推开他,姬珩却越发搂得紧了,耳朵痒痒的,腰也痒痒的,江重锦清醒了一些。
姬珩又贴着自己的脸说了一遍,江重锦才听清。
“今日如何叫我的,在叫一遍?”
江重锦困意满满,皱眉不满道:“姬珩?”
话音刚落,腰上就叫人狠狠掐了一记,江重锦刚推着姬珩离自己远了些,又痒得一下滚进了姬珩怀中。
江重锦一个激灵,一边去抓姬珩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边求饶。
始作俑者倒是好整以暇瞧着自己,语气夹了一丝诱哄:“再好好想想?”
江重锦忙道:“相公,相公,是相公。”
腰上的力道松了些,接着自己就被整只抱起来放在了姬珩膝上。
姬珩一点点向下亲着江重锦的脖子,沉声道:“再叫一遍。”
“相公。”
“嗯。”
江重锦的脖子痒痒的,以为姬珩就此罢休时,一双手已顺着自己的腿心滑进了亵衣里,江重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叫一遍。”
江重锦的心思全在那双手上,哪里听得见。江重锦不停扭着,那双手就这样慢慢抚上来,落在自己腰间,修长的五指刚落下江重锦就条件反射觉着痒,一下撞进了姬珩怀里。
车厢发出一记声响,江重锦死命贴在姬珩身上,娇滴滴地重复:“相公,相公相公。”
马车外穿来车夫干涩的声音:“主子,马上就到清水寺了。”
唔,江重锦娇哼一声,把头埋进姬珩脖子里。
车内一下安静了,嘈杂的人声渐渐远了,入耳的,是车轱辘的转响夹着哒哒的马蹄声。
咻咻咻!
是烟火腾空的声音,似有光亮溜进了车内,江重锦睁眼,姬珩已抬手掀起了侧帘。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不知是哪处燃的烟火,江重锦从未如此近瞧过烟花燃放,时而像火树银花,时而像百花盛开,时而像萤火起舞,天空亮如白昼,江重锦瞧着夜幕上暗金色的花火,激动地拍姬珩的手,想叫他也凑过来看看,“快看快看,好看极了。”
“好看的。”姬珩道。
什么好看的?他根本没在瞧!
想拉过姬珩到帘边,江重锦看去,姬珩曲着腿一手搭在腿上,头倚在车厢上,目光灼灼瞧着自己,那眸中也像含着摄人心魄的花火,比马车外的漫天烟雨更加耀眼。
“胡说,”江重锦心中一动,匆匆瞥开脸,“你都没看。”
姬珩看着她不自然地小声说了句什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这是何意?”
“许愿。”
“许愿?许的什么?”
江重锦侧过头来,火光照亮小半边脸。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姬珩伸手揽她入怀,在额头印下一吻。
“会的。”
清水寺前的姻缘树上挂满了红色带子。
来清水寺的大多是结伴的男女。
江重锦头有点晕晕的,朝姬珩撒娇:“姬珩,我有点撑着了。”
姬珩轻笑:“叫你吃这么多糖葫芦。”
姬珩带着她坐在庙边石椅上。
倒是一旁的老婆婆瞧见了,好心劝道:“公子啊,你家娘子怀着孩子,怎么能坐这么凉的地方呢?”
江重锦脸蹭得红了,自己吃得有些多,叫姬珩扶着,当真有些像怀着孩子。
姬珩笑了,像捡着了便宜,也不解释。
婆婆指了指:“那儿有带了腰垫的坐。”
姬珩道谢。
待江重锦坐下,姬珩捏捏她的脸,满意道:“娘子先和孩子在这等我,我去求个红线,马上就来。”
他的声音不小,惹得周围人都来看。
江重锦脸烫得厉害,只撇开眼不去看他。
姬珩求了红线回来,路过求签台子,都是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妙儿,这签果真灵!我问了那解签先生,他说把我的心思说得准极了。”
“是啊,我去年来得时候,那先生就告诉我.....”
女子娇羞掩面,朝同伴低声说着。
“结果真成了!”
姬珩脚步一顿,终还是停在签盒前,塞入一枚铜钱,跪在软垫上,开始摇签筒。
若是好签,就给阿妩看,如若不是,就不与她说。
姬珩想着,一根签已经掉了出来,拾起来看,是第三十五签。
顺着数字找到签盒,抽出签文。
姬珩无声笑了笑,竟是下下签。
姻缘有份易相逢,难于进退两三重;
总然勉强成亲事,恐是相逢在梦中。
不能让阿妩看见,姬珩将签折叠放起来。
瞟到一旁有位老先生坐在那里似在为人解签,既然都来了,不妨听听。
那位先生穿着青色的大褂,留了一小撮胡子,接过签,抬头看了姬珩一眼,面露惊讶之色。
姬珩心想,这签竟这般不吉利?
“公子请随我来。”
待到进了厢房,那先生径直跪拜下来。
“草民拜见皇上。”
姬珩眉头微蹙,眸光一厉。
“先生这是何意?”
那先生仍不抬头:“草民虽是昭苏人,可迟早也得喊一声皇上。”
姬珩行至他身侧停下:“先生最好给我个解释。”
“皇上可知,这第三十五签并不是新签,草民日日在此解签,皇上手中这签三年来只见过两次。”
姬珩问:“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是在三年前,有位姿色绝世的姑娘也求过此签。”
姬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位姑娘是...那位姑娘有母仪天下之相,却无.....却无母仪天下之命啊。”
“放肆!”
姬珩眸光幽深,里头情绪翻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或不是,说的准与不准,其实姬珩再清楚不过。
姬珩终于道:“你只同朕说,签中不详该如何化解?”
先生终于抬头,目光深深:“皇上,缘之一字莫要强求啊。”
声音冷得冰凌,姬珩冷笑道:“莫强求?”
“皇上是天命所归,若草民所猜不错,那女子是楚国公主,待到皇上大业已成,那亡国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姬珩不语,更不如说是被人戳中心事,无言以对。
“皇上放手,也许对彼此都好。”
放她离开。
姬珩心头被人一扯。
“缘分强求,只怕......落得阴阳两隔。”
阴阳两隔。
犹如当头一棒。
江重锦等了许久,还不见姬珩回来,倒是方才好心的婆婆过来,坐在自己身旁,和自己闲聊起来。
“娘子好福气啊,这么多年庙会,婆婆我是第一次看见男子来求红线的。”
红线姻缘什么的,向来是女人家信得多。
江重锦眼底沁出笑意。
“我看娘子身段,是有孕几月了?”
江重锦一噎,方才姬珩没有否认,自己只得扯谎,扭捏道:“如今......如今已有两月了。”
若真和姬珩有个孩子,江重锦想着,心底就泛起蜜意。
“娘娘!”
江重锦恍惚一瞬,怎么像是听见了白术的声音。
“娘娘救我!”
江重锦站起来,果真在马车旁见到了白术。
她一手叫人拉住,像是要往马车里拽。
白术怎么会在这儿?
“白术!”
一阵清香钻入鼻尖,眼前出现重影,江重锦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