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一步错步步错
东楼愕然,他没有想到安生会这么想。
他一直将安生当作一个孩子,但其实这个孩子存在这个世间已经有很久远的时间。虽然她完全不通世事,没有和人相处过,并没有人的感情,但她曾经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身。
安生继续问道:“孟子期前一世并不用死等那女子,他便要等,以至于自己因女子而死掉,害得女子背上恶业,这是一错。女子虽然每一世做人都没有好下场,但她毕竟仍旧还在人道,能有改过的机会,但是孟子期非要逆天改命,带她离开,这是二错;带她离开以后,不对她严加管教,教她是非,倒像是过家家似的,让女子没了善恶,为所欲为,害人性命,这是三错。
师父,这样的人,你认为他是好人?你以为他没错?难道温柔的作恶就不是作恶了吗?
还是因为,他是你的好友,你根本看不清?所以你们不分对错,处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本来她再苦也在人间。却被孟子期害的只能永生永世在地狱了吧?
你们谁都装着不知道,但是你们心里知道,这么多年不在奈何桥上,只可能在地狱对吧?
所以师父才会和谛听在这里碰到,谛听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呀,地藏王可不在饿鬼道。”
安生说了一大段话,她心里觉得难过,这是她第一次质疑师父,但她不得不质疑,这件事,他们明明都错了。
“师父,你的好友,做的事,就好比是成人往孩童手里递刀子,本来只是嬉戏,他却逼着这个孩子让玩伴丧了性命。”安生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朝着东楼看,东楼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回答安生:“是,师父想错了,这件事,确实是孟子期大错特错。”
金明禄诧异的看着叶东楼,他没见过这个骄傲的世伯低过头,道过歉,虽然他也觉得安生说的很有道理。
“师父,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安生勾住师父的脖子,把脸费力的埋在师父的衣襟里。
东楼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道:“怎么了?既然觉得这事错了,不想去纠正过来吗?这不像你的性子”
“我害怕。”安生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不喜欢地府,下到地狱我总觉得浑身发抖,看到饿鬼,我都忍不住,更别说去地狱了,师父,我要回家,我真的不想去。”
“你原来看到孟婆就大哭,现在在这里不也很镇定吗?”东楼安慰她。
安生回道:“不一样,我知道奈何桥附近都是要重新投胎的饿鬼,并不是十分可怕,我见到那些凶恶的,仍旧要哭的。师父,带我回家。”
东楼知道她天生厌恶这些东西,不免心软,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虽然地狱,饿鬼是可怕,但是你看明禄也没有大哭,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娃娃了,越是看到害怕的东西,面上越是要镇定,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没什么好害怕的。”
安生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本来自己也是不会哭的,这么丢脸不还是师父害的?
安生自从学会哭以后,发现大哭真的是个解压的好法子,有什么不顺心的哭一哭,心里的郁闷,难过都能发泄出来,哭累了再睡上一觉,醒来时,基本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不能哭这件事,她也不是很明白。
总之,做人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既要学会难过,学会哭;学会了以后,又要学着面上不难过,不在人前哭;随后又要学会不难过,不去哭。安生只能暗自庆幸自己悟性不是很差。
金明禄在旁边觉得不自在的很,女娃娃真的是麻烦偷了,哭哭啼啼的,又不能打一顿了事,自己以后肯定是连媳妇都不要,不然天天放在家里这么闹腾,还怎么做大事。自己世伯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自从带着个小姑娘,顿时就英雄气短起来。
“嗯哼,我说,那个,我们到底还走不走?”金明禄尴尬的问道。
“走。”
“不走。”
东楼扳住安生的肩膀,弯下腰,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安生忍住不说话,就这样也朝师父直直地看,过了一会,气恼的说,“去也可以,但是,事先说清楚了,我到时候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师父可不能生气,更不能打我的头。”
东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生最乖了,师父绝对不打你,也不生气。”
安生心里略微定了定,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两人出了门。
三人在路上走了不知道多久,天一直阴沉着,也没法辨别是白天还是晚上,东楼和金明禄显然急着赶路,不想再休息,安生走累了,就由师父背着,昏昏沉沉的睡一会。
等到安生不知道第几次醒来时,终于到了一座大桥边。
安生看到面前有一条看不到对岸的河,因为天色昏暗,水色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河里有些什么。河面没有任何波动,也不见有什么植物在河面飘着。
不远处有座石头垒的大桥,看着很结实,大桥靠岸的一边摆着一个茶水摊,茶水摊旁竖着一面旗子,写了一个血红的大字——“孟”。
安生问师父:“人间一直说“要过奈何桥,先喝孟婆汤”我以为孟子期呆的是饭馆儿,没想到是茶水摊啊,师父我可是饿了。”
金明禄朝她看了一眼,嘲讽道:“你可是刚吃好没多久,这么容易饿,怪不得原身是头猪。”
安生奇道:“为什么我原身是猪,这我可不知道,师父,我可是猪?有獠牙的那种吗?”
东楼难得撒谎,没想到一天没到就被人揭穿了,微微有点脸红,咳嗽一声道:“众生转世无数回,当然什么都会投生。我看今天有些晚了,我们快点找到子期,让他安排个休息的地方,也能好好吃个饭。安生好不好呀?”
安生听到吃东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追问了。
金明禄总觉得对话结束的有点仓促,但是长辈开口也不好多计较,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