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野地里的包菜
三人走到茶水摊边时,孟子期忙着分汤水,一群等着投胎的饿鬼排着长队,倒也是很老实。
安生第一次见这场景,难免有点好奇,躲在东楼的身侧歪身偷看,第一次见到孟子期时,安生实在害怕,除了身型都没有仔细敲,现在仔细一看,孟子期在一群饿鬼中,果然显得外形极其出色:宽肩窄腰,长得极高,但是面目却俊朗清秀,在人间也能算是难得的美男子。
安生觉得奇怪,明明说孟子期外形平庸,所以江良玉才看不上,可孟子期明明是个容貌出色的。东楼正走向孟子期和他说着什么。
安生转头看向金明禄,低声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说孟子期长得丑吗?”
金明禄看了一眼也低声回道:“哪里说长得丑,只说是外貌平庸吧?”
安生奇道:“明明长得很不错啊,为什么江良玉觉得他长得平庸?难道江国人都长得天仙一般?”
金明禄悄悄和她说:“还不是因为江良玉香消玉殒的时候对着他说,死都不会喜欢一个丑八怪的,他才改头换面变成这样。”
安生吐了吐舌头:“江良玉说话真的很直接啊。但是听说天上的本就可以随意变换容貌,所以个个长得都貌美无比,为什么孟子期偏要扮丑。”
“他们孟家一脉的怪癖,觉得自己的内在够优秀,不用外在衬托,况且,孟子期指望江良玉能认出他前世的相貌呢。”
安生乍舌:“前一世已经害他丢了性命,这一世还指望别人能认出?想法也真的够奇怪。在一起的时候,不让自己有一个好相貌,现在分开了,倒是打扮起来,准备和公孔雀一样开屏吗?你们男的都好奇怪,哦,不对,你们公的都好奇怪啊。”
金明禄气的脸色发白:“你说孟子期就好好说他,扯上我干嘛?你师父也是男的,你怎么不去膈应他?你可不知道,你师父以前长得可是天姿国色,见过的。。。”金明禄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东楼的八卦,突然感到脖颈一阵冷风吹过,立马闭了嘴巴。
安生问道:“我师父天姿国色?见过的都怎么了?”
东楼刚和孟子期说完话,转头就见到两个小鬼在嚼口舌。
他咳嗽了一声,金明禄赶紧灰溜溜的走到他身后,不接安生的话。
安生正好奇,看到东楼神色严肃,也就只好止住好奇心,不再追问下去了。
这时,有个长着牛头的饿鬼走到他们身边,安生立刻觉得浑身不舒服,躲到了师父身边,两只手又下意识的扯住了东楼的衣袖。
东楼见状,身子侧着遮住了他。
牛头饿鬼和东楼他们三个行了礼,:“三位贵客,孟主簿让我给诸位安排了住处和吃食,请随我来。”说罢,便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楼。
小楼大约有三层高,底楼是吃饭的地方,安生肚子早就在打鼓,忙不迭的坐下,等着下人们端吃的过来。
东楼和金明禄见状都笑了,安生心里觉得好生奇怪,不知道他们笑的是什么?这年头等吃饭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没多久,就有几个长相喜人的小丫头端了种种美食上来,安生闻着味道极香,心里满意极了,正准备开吃,却发现,师父和金明禄没拿筷子。
本来,在教规矩的时候,东楼说过,长辈没有动筷子之前,晚辈是不可以动筷子的。东楼是师父,自然也就是长辈。安生委屈的看着东楼,不晓得为什么师父就是不吃。
安生等了好久没动静,忍不住,偷偷拿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在了嘴里。
嗯?没有味道?安生心里奇怪,明明闻着好香,她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仍旧没有味道。
她抬头看着师父,心里委屈极了,闻着饭菜香,她更受不住肚子饿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师父又骗自己。
东楼笑着对他说:“上次子期来,你都看到他只能食烟火供的香气了,怎么会以为饿鬼道能有吃食?”
安生委屈道:“他来人间,师父也招待他吃食了呀,我们来饿鬼道,怎么连口吃的都没有,我饿急了也是能吃老虎的,要不明禄变个原身,给我吃条腿吧,上古神兽,养养好,腿还是能长回去的。”
金明禄张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安生,这样不要脸的要求,这臭丫头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口,女人都好可怕,他想回家找地藏王去,自己主子虽然平日里冷淡,但是饿急了,应该也不会要砍自己的腿吃。
东楼敲了一下安生的脑袋,不满道:“不是刚说自己不吃肉了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呀?师父明明说了要好好对明禄,你怎么能要别人的腿吃?是不是旁人的性命在你眼里都不算什么”
安生心里委屈的很,肚子饿的时候,真的很难熬,她之前可不会饿呀。以前吃不吃东西都不打紧,无非就是满足个口腹之欲,说穿了就是嘴馋,能吃最好,不能吃安生也太平的很,但是现在一天三顿,不吃饱,总觉得肚子里有个会敲鼓的小人,咚咚咚敲的她肚子疼。
安生又是个娇惯的,才刚刚体会冷热痛痒,实在是不习惯身上种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瘪着嘴,眼看就要哭了,金明禄连忙拿出一个馒头给她,这丫头真的好难养,他心里想,嘴又坏,脾气又臭,动不动还要哭鼻子,真不知道世伯从哪里弄来的。
安生拿着馒头,心里还是不高兴,刚吃了馒头,还以为晚上有点好吃的,没想到又是馒头,实在是寡淡的很,一点都不想吃,但是不吃肚子又饿,实在是两难的决定。
她看了看师父,东楼也不理她,她撇嘴又是要哭,金明禄连忙接过手上的馒头,手心冒出一团火,老老实实的替她烤馒头。
安生想,这人倒看不出,面冷心热的很,总比师父好。
东楼心里直叹气,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安生对自己撒娇耍赖,倒也不觉得不妥,只是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丫头也完全不懂避讳,是非对错和常人的理解完全不同,也不晓得怎么教她。
东楼知道安生对明禄没有恶意,在她心目中,明禄和野地里的包菜一样,拔掉两片叶子吃掉,过几天还是能长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世间人的生死,她看的更淡,因为总在六道里流转,今天死了,明天活了,又有什么不同。
安生从前既没有朋友,也不懂感情,不会大哭也不会大笑。他很欣喜安生能因为如花的死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