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了东莱群山。
尽管眼前昏暗,火把光亮有限,但当刘巴率领众人想到前方不用在山中上下,前方一片坦途时,不经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随之松懈的还有体力。
甫一出山口,众将士当即便瘫在了地上,几乎无法动弹。
四天没有进食,只靠山中沿途一些野果,还有泉水撑着,体力早已经压榨到了极限。
刘巴见此,不禁大怒,严令众人立刻动身,火速赶往掖县。
“大人,将士疲敝不堪,切勿催促甚急,恐防兵变。”严令立刻凑到刘巴耳边轻声道。
刘巴闻听如此,心中愈急,就要开口再度呵斥之时,黑暗之中传来了马蹄声。
“哒哒哒……”
“何来马蹄声?”刘巴一惊,当即从力士人肉轿子上下来。
部下登时面面相觑,自然不知何故。
“莫非是掖县求援之人!?”刘巴当即心头一凉。
“不可能!”久经战阵的严令侧头倾听,当即分辨道,“求援不可能有如此多马,从声音分辨,至少得有近百匹!”
周围将士闻言,当即松了一口气,整个东莱郡,也只有太守大人能一口气出动近百匹战马。
想必是掖县传来好消息,骑兵出动来迎接太守大人。
然而,当马蹄声越来越近时,众人心头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
马在加速!
黑暗中,有人似乎能够感受到骑兵席卷而来的风!
“哒哒哒……”
马蹄声犹如响在耳畔,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随即,最前方传来惨叫声!
“啊!”
“蒽!”
顺着惨叫声的方向,众人看到了兵刃寒光在闪耀!
“敌袭!”
“敌袭!”
严令和张邵当即大呼!
刘巴当即被吓了个趔趄,后退几步,一个跟头便摔在了地上。
敌方骑兵身影已经清晰,猛然间,却发现几骑已然朝这边疾驰而来,长槊上的寒光刺人眼球!
“保护大人!”
“保护大人!”
耳旁呼呼作响的钟朔,陡然听到此声,嘴角勾起,缰绳一甩,掠过地上一翻滚之人,便纵马而往。
前方呼传刀出鞘声,随即刀光横亘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但对于长逾一丈五尺的长槊来说,这刀光未免太过短小……
钟朔瞬间持槊向前,臂弯夹紧槊柄,长槊上的寒光便在前方开辟黑暗。
直至它刺破甲面,经过一段混沌……
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是粘稠的血光!
“蒽!”
刀还未触及对方,对方的长槊已然刺破自己的身体,随即这名士兵便感到身体在不断倒退。
钟朔横槊一抖,被刺穿的士兵,便被抖落下了长槊,只剩下眼中渐渐溃散。
仅靠八十骑对抗刘巴的一千五百人又何妨?
冷兵器时代,特别是此时还处于急速发展的冷兵器时代,骑兵俨如后世的坦克。
对于只靠自己双脚的步兵,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前有幽州王浚的乌桓骑兵,打得司马家的王爷们丢盔弃甲,一泻千里。
后有段氏鲜卑的铁骑,锤得石勒差点怀疑人生。
从此往后不过20年,慕容鲜卑家的头号猛男慕容恪,能够在18岁高中毕业的年纪,以2千骑兵硬锤大魔头石虎的几十万虎狼之师。
将本同样是猛男的石虎锤得弃甲溃逃,只留下三万颗首级给慕容恪叙战功。
此时,骑兵俨然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大惊之下,刘巴全军当即溃败,立刻一哄而散,朝着掖县方向狂奔。
但如此顾首不顾腚地狂奔,显然是将其后背完全暴露给了钟朔的骑兵。
而且即便体力全盛时期,人脚尚且无法逃脱骑兵的追击,何况此时的刘巴军显然早已经精疲力尽。
即便有心逃窜,双腿却早已经不听使唤。
局面很快是一边倒的屠杀……
“大人,如此下去,我军休矣!”严令看着周遭士兵惨遭屠戮,不禁失声痛心道。
“还请立刻命令将士往山中逃命,贼人骑兵定然无法追至山中,如此我等可以整肃队列,结阵以待敌军。”
“啊?”
刘巴已经吓得难以言语,被身边亲随簇拥着也同样往掖县方向赶去。
当他回头刚想对让严令全权指挥时,猛然看到身后一骑骑兵再度疾驰而来!
“严令断后!给某断后!”
严令听闻如此,不禁心中绝望,只能返身,当即抽刀而出。
可就当他准备召集部下临时结阵之时,骑兵突袭而来了,他矮身准备砍断对方马腿,却不想对方手中长槊显然要比他预想的要灵活。
“蒽!”
严令一声闷哼,眼看着长槊高速刺进自己的衣甲,接着是身体,口中顿时吐出大口鲜血。
双腿拖地之时,他抬眼一看,赫然便是钟朔。
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他死死抓住了马槊,让对方无法抽离出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钟朔松开了马槊,把他留在了原地,腰间刀光一亮,径直往太守大人逃奔的方向而去。
“追击。”
看着前方火光下正狼狈逃窜的刘巴等人,马上的钟朔下达了命令。
对方能有此仓惶,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
历史上2年后,石虎会率大军压境,彼时青州的土皇帝曹嶷想向东退保,却不想身后东莱郡郡守刘巴已然投降,最终走投无路,只能无奈投降,最终被杀。
“大人,严大人身死!”有刘巴的亲随,回身看了一眼,当即大呼道。
“骑兵再度追上来了!”
“挡住!给某挡住!”刘巴嘶声大喊,“吾命休矣!”
身边三名亲随,闻令,只能当即停下,手握环首刀,挡在了来骑即将到来的路上。
钟朔当即收刀入鞘,反手向后,弓矢在手,上弦,瞄准,撒放,狂奔之中,连贯而成。
“嗖嗖……”
两支箭矢随即破空而来,瞬间便射穿了两个在前方严阵以待的亲随喉咙。
两名亲随当即倒下。
收弓,再度拔刀在手,纵马而过,手腕一翻,余下一名亲随的喉管便留下一道血缝。
“将军威武!”
灌京打马在后,眼见钟朔弓马如此娴熟,不禁叹为观止。
“大人,骑兵再度来了!”
“咳!”刘巴骇然道了极点,感觉魂魄已然被敌军揪住了。
“速速扔掉火把!”一同护卫在旁的张邵当即大喝了一声。
火把被扔到了一旁,几名亲随再度被扔出来做了路障。
“大人,大路不能在走了,再走只能沦为骑兵的刀上肉,速下田地!”张邵再次建议道。
黑暗之中,刘巴被几人簇拥着当即拐弯,朝旁边田中摸索而去。
等钟朔再度摆脱几人的纠缠之后,纵马来到火把扔掉的地方,眼见四周黑暗,溃兵四处都是,不由得心中遗憾。
若是此战能够斩下刘巴的首级,想必能够震动整个青州。
“也罢,早晚取之。”
“继续追击!”
骑兵之后,宋襄带领着的灌京所部也赶到了,当即便投入到了对残兵的剿杀当中。
注: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马镫的出现。
现在最早的马镫实物,发现于公元3世纪中叶到4世纪初的中国东北的鲜卑人活动的区域,1965年,考古人员在北票县北燕贵族冯素弗墓中,出土了一对木芯长直柄包铜皮的马镫。
这应该是国际上现存时代最早的马镫实物。
不过这只是实物,从各地出土的陶俑中发现,其实真正的马镫出现应该更早。
50年代长沙出土的西晋骑兵俑,发现了马镫的雏形,单边形的三角马镫,用于辅助上马。
如果这还不够充分的话,那南-京象山东晋墓(约322年)出土的陶马俑,则是首次出现了成熟的马镫。
一般认为,马镫是从北方少数民族传入的,所以推测北方的马镫应该出现更早。
所以其实真正意义的马镫,很可能最早出现于三国西晋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