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上的伏兵,开始冲下山岭。
遍布四周山岭的火光形成的一圈火线,开始往山岭下山坳中收缩,越来越小。
整个山坳中,越来越亮。
直到将山坳里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并未直接参战,只是埋伏在山岭上的大部分新进流民军,眼见下方山坳中跪下的一片贼兵,胸中顿时热血沸腾。
这可是两千人的贼兵啊!
我等不仅可以和贼兵相抗,甚至将贼兵打得狼狈大败!在将军的率领下,几乎没有逃脱之人!
剩下一千多人直接向我军投降了!
此时当中不少人都摸着自己腰间的环首刀,心中颇为遗憾。
“将军……蒋壬已被斩首,贼兵无一人逃脱。”
灌京一脸郁闷,带着所部下了山岭,来到了钟朔马前。
原本蒋壬首级应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却未曾想被部下一刀抢了先,颇为遗憾。
灌京撇着大嘴,让开到一边,身后曹陵提着蒋壬的首级,单腿跪在地上。
“末将曹陵,参见将军,此乃惤县令蒋壬首级。”
钟朔并未把目光过多看向血淋淋的人头,而是眉头一挑,问道:“你原先本是坞堡之人?”
他突然认出来了曹陵,正是其之前带兵潜入东莱山外那处村舍,差点逼得他要逃命打游击。
曹陵当即心头一咯噔:“正是……”
“末将当时有眼不识……”
“欸……无妨。”钟朔打断了曹陵,“此番很好,斩敌主将,大功,待战后论功重赏。”
要不是蒋壬这么快被斩杀,恐怕此时山坳里的降兵也没那么快投降,控制不好还要多不少死伤。
“多谢将军!”曹陵大松了口气,心中当即大喜。
其他将士见状,不禁纷纷向曹陵投去歆羡的目光,特别是那些新进的流民军。
如此算是被将军高看了。
“即刻清点战获伤亡。”钟朔下令。
令下,宋襄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开始控制所有的兵刃,以及熟练地开扒贼兵身上的盔甲。
最近他手艺越来越熟练了,只要降兵站好,一手解开对方胸前系带,再双手往对方脖颈后方一拎,再一扯,一身盔甲便能被扯下。
而此时躲在贼兵中间的徐禄,不断偷偷环望周围,随着山岭上贼人越来越近,心中愤懑与悔恨愈来愈盛。
他分明看到,山岭上人影稀松,并未有之前所判断地那么多贼人!
那些从山岭而下的贼人,每人竟然手执几支火把,背上还插着旌旗!
而且这些贼人只是身着戎衣,大都只配有一柄环首刀而已!
这分明就是最近新入的流民!
中计了啊!
“奸贼啊!”徐禄心中大骂,老脸上气得胀红异常。
若是早知如此,只需分兵四出突围,也定然不会落到如此被俘地屈辱下场!
“此时……”他环望了周围,兵刃尽皆被收缴了起来,连盔甲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才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逃生了……
“父亲……”徐觅见徐禄整个人都在抖动,急忙搀扶道。
“某无事……噗!”徐禄刚张口,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此时,钟朔踱马而来,看向徐禄父子一脸玩味。
“将军恕罪,我等受奸人蛊惑,才出兵于此。”
徐觅当即跪在了钟朔的马前,乞求道,“此番再见将军神威,自然不敢违逆,只愿投降,望将军开恩。”
钟朔没有理会徐觅又被“蛊惑”了,而是看向了白胡上沾满了血的徐禄:“徐家主莫非受伤了?”
徐禄表情复杂,一言难发。
“某记得前番徐家主几番自称腿脚不便,为何此次能够穿戴盔甲,纵马而来?”钟朔虽然笑着问道,声音中却有雷霆之意。
“某……”
旁边其他几大豪族的部曲,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嘿嘿……”旁边带人过来的宋襄嘴角一咧,话也没多说,直接上手,然后开始熟练地将徐禄身上的盔甲扒下。
捎带手的,一点都没客气,他索性连徐禄身上的戎衣也被扒了个精光。
叫你个老阴贼三番两次进犯我等!
瞬间,一个年过六旬的花白老头,被当中扒衣,此刻只能双手环胸,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瑟瑟发抖,着实十分可怜。
“噗……”徐禄顿时羞愤欲死,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其他几大豪族地人都惊住了,顿时一个个体若筛糠。
“……”钟朔脸都黑了,这货手还真是贱啊,“将戎衣归还于他。”
“哦。”
稍后,宋襄清点完了人头,便迫不急待禀报道:“将军,此番共有1300余人投降,斩杀贼兵人数也已经清点完毕,共计700余人。”
蒋壬纠集而来的共计2000余人,全都赔在了这里。
此一战后,不仅将曲成县以东的各县兵力消灭殆尽,而且连着几县的各大豪族势力,也基本一扫而空。
如此,钟朔几乎不用担心背后再有袭击了。
非但如此,此番一下子招降1300余人,兵力再度壮大不说,几大豪族的力量都在此战中折损殆尽,那么几大豪族的几世积累……
一想到此,钟朔心中不禁大喜。
“兵刃盔甲尚未清点。”宋襄说道。
“无妨。”
此番兵甲并未最重要的战获。
此刻,他看着身后跟着的一百五十多匹堪用的战马,心中甚为得意。
有了这批战马,他能带出的骑兵规模,显然能够不是之前能比,骑兵战力也能够再上一个层级。
“传令,迅速打扫战场,然后回师掖县。”一番苦战,钟朔并没有让将士修整一番的意思。
眼下蒋壬身亡,其带领的这支援军被灭,那掖县只能是一座孤城了。
此战已然是大势已定也。
不过即便如此,此时身处掖县外围的大营,此刻依然出于危险状态,钟朔不得不尽快回营,以免不测。
一个半时辰之后,之前被当拒马用的大车,满载着缴获地兵刃盔甲,由被俘地士兵拉着连夜往掖县方向而去。
…………
隔天晌午。
冬日的阳关和煦,令人温暖。
然而此时站在望台上的裴峤,身上感受到的都是寒风。
他将目光从前方的掖县收回,不禁朝东再次望去。
贼兵斥候已然越来越多,再如此下去,己方斥候必然无法坚持,大营虚实迟早会被刘巴探查得知。
他看向了在营帐掩映之间,还在打造攻城器具的几百士兵,脸色忧虑不禁更甚。
“届时,非但此处营帐将要遭受灭顶之灾,恐怕刘巴军得知这一切不过是虚张声势,必然士气大增。”
即便将军率军而还,想要攻下掖县,必然难度愈增。
何况将军此去狙击援军,想必也绝非易事。
裴峤转身,问道:“将军可有谴信使而还?”
“未曾。”
“立刻派斥候东进,探查将军阻击敌军情况。”
如此等待,实在被动,若是有所变故,他也好做出应对。
不过还没等他派的斥候出去,便有斥候疾驰而来,接着东边望台哨兵的疾呼便响了起来。
“将军归来!”
“将军大胜归来!”斥候的传令也响彻在了大营门口。
裴峤当即望去,赫然看到一支大军自动而来,“朔”字大旗飘扬在全军的前方。
被钟朔大军堂而皇之来到掖县城下惊动的,自然还有掖县城头上的守军。
很快,刘巴便急忙上了城头。
目光远望,赫然看到一支盔明甲亮,雄纠气昂地军队,进入山岭脚下钟朔的大营。
“这是何情况?”刘巴大惊,“此刻为何又出现一支钟朔大军,钟朔大军不一直都在大营之中?”
旁边张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莫非是钟朔的援军?”
刘巴一想到此处,当即心头便凉了半截,“为何钟朔还有援军?”
之前大营之中就有至少五千人,此刻又出现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人,看那边!”张邵突然大呼一声,指向了进营军队的后方。
刘巴立刻寻这所指方向看去,发现大军的后面,竟然还跟着一队车队,车队上满载兵甲,车夫被周遭兵士严密监视着……
这不是民夫!
其身上大都穿着单薄的戎衣……
“莫非……”
刘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差点没有把他直接从城头上闪下去。
“难道蒋县令……”
这支军队打东边而来,张邵也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立刻派所有能派的斥候出城,务必侦查出此刻蒋壬军情况如何,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