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
下了高铁之后,本来还在抱怨坐了二等座跌份的秦怀瑾。
艰难的钻入像是个密封的大罐头,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汗味腥味的小巴车后,彻底的闭上了碎碎叨叨的嘴巴。
当已经记不清多久已经没见过的小巴,发出老牛悲鸣般的响声。
经历了差不多7个小时的颠簸,远离本就落后的市区,终于停在了县城车站。
古老,很多时候用来形容历史的底蕴,但是当陈默忍受着气血翻涌的胸膛,回头看着平房顶上平女车立(平安车站)几个字时。
实在想不到用别的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地方。
平安.(不打这个点屏蔽没办法)县位于豫北最北部,这座历经数十年岁月沉淀的车站,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到处都是3D打印模块化建筑的时代,依然保持着几乎已经看不到的原始砖楼。。
只是原本的平安车站几个字,再也恢复不了当初的模样。
刚刚他们乘坐的班车,是这座车站里仅有的两辆之一,一天只有一班,一辆开往市区,一辆从市区返回,沿路的村镇一喊就停。
司机不但得有过人的胆量,才能忍受着长途的疲劳,让车子翻山越岭,穿过许多只能勉强通过的山道。
更得有着熟练的修车技巧,来应付这辆随时可能抛锚的老伙计。
肥胖的身子艰难的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呕吐声的秦怀瑾,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原始的地方。
倒是余淼淼虽然俏脸煞白,但是精神状态比他还要强上许多。
至少还能从包里拿出饼干,从容的补充着能量。
“不,不不,我暂时不吃了”。
拒绝了余淼淼的好意,陈默觉得他敢吃下这块草莓味的饼干,怕是就得蹲在胖子身边,两人整整齐齐的开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了。
看了一眼腕表,下午3点45,本想在车上眯一会,结果差点没把头在车窗上嗑烂。
伸手拉起失魂落魄的秦怀瑾,这小子现在两腿发软,浑身打着摆子,看来至少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那副牛皮哄哄的模样。
“嗨,默哥”。
带着浓郁豫北口音的普通话,从车站口传来。
陈默扭头看着牵着一辆驴车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脸上有着和年纪并不相符的沧桑。
站在空旷的车站院里,显得有些特立独行的几人,让王道全可以毫不费力的发现。
作为金银镇的镇长,好歹手底下管着上万的人口,把手里的烟锅在鞋底上磕了几下,搓搓手咧开嘴露出黄的发黑的牙齿。
“默哥,我是王道全,这次全程负责你们的行程,咱们这是在县城转转,还是……”
略微有些拘谨的样子,甚至还能看得出一点小心翼翼。
毕竟从那个胖子厌恶的表情中,毫不费力的就能读懂,这地方比想象中还要落后的太多。
陈默摆摆手,“走吧,先去镇上,这两天材料就到了,边走边说”。
“中,边走边说”。
王道全拿起鞭子轻轻的抽了一下拉着车的牲口,更像是抚摸一般,放上行李之后,始终没有开口让他们坐上去。
在这个地方,牲口可比人要值钱多了,整个镇上也只有这么一辆带轮的交通工具。
倒是这不争气的胖子,实在是腿软的走不动道了,倒也怨不得他。
任谁从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的坐上班车,在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下,将本就不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的餐食全部吐了出来。
一路走走吐吐,胆汁都快吐出来的秦怀瑾实在是走不动了,当听说金银镇距离PA县还有三十多里地时。
这位可能从小体育就没合格过,走过最远的路应该是停车场到洗浴中心的纨绔,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杀了胖爷,胖爷也不走了。
王道全心里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娘嘞,这是来扶贫的,还是来劫富济贫的,就这体型,怕是饭量不会小。
“要不,让他……”
实在不知道怎么对这位镇长开口,看这架势,这辆驴车在他心中可能比自家炕头上的婆娘,都要值钱多了。
“要不咱们歇一会,不急,不急”。
王道全憨憨的笑了两声,要让这个胖子坐在他的驴车上。
俺的亲娘嘞,他恨不得整天把这头畜牲当祖宗一样背上供起来,就怕出点什么闪失。
这要不是想着帮几位贵客拉拉行李,三十几里路也就一袋烟的功夫,谁舍得用这祖宗啊。
“我不走了,打死我也不走,谁愿意去谁去,就把我搁这吧,让狼叼走都行”。
受到了奇屈大辱的秦怀瑾,心中那点傲娇的小倔强上头了。
胖爷什么时候连这头蠢驴都不如了,坐你那是看得起你,是你能吹一辈子的驴生,怎么着,还歇一会。
三十多里地,就歇到明天早上,那他也走不过去啊。
“道哥,要不你看这样,让胖子坐你的车,万一出什么问题,我们赔行不行,这大热天的,坐这也不是一回事”。
陈默轻叹了一声,爬在王道全耳边嘀咕了一声。
果然,道哥黝黑的脸庞露出了轻松之色,用袖口拍了拍板车的灰尘,开了笑道,“嗨,这多不好意思”。
当秦怀瑾一屁股坐在上面的时候,板车发出吱呀的响声,以及道哥的宝贝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鸣叫。
一抹掩饰不住的心疼出现在了这位性格狡黠的大佬身上。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当遥遥看见金银镇的之后,陈默觉得穷山恶水一定是片富饶之地。
无论王道全多么心疼自己的宝贝疙瘩,当真正站在这片脚下土地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就像是蛛网般蔓延在这片黄土地上的时候。
哪怕他背着这头牲口,现在的陈默都不会觉得过分,扭头看了一眼余淼淼,小妮子脸上也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或许这里最需要的并不是学校,而是水之精华吧。
实在是太旱了,下午的太阳,让视线尽头出现的错落凌乱的土坯房,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扭曲了起来
“这就是金银镇吗”?
看着入眼处密密麻麻低矮的建筑群,陈默舔了舔和土地一样干涸的嘴唇,声音隐隐都有些颤抖。
金银镇,还真是一个带有美好愿景的名字啊。
这里可看不到半点财富,就像是世界的另一面,安静的就像诅咒之地。
零星可见的绿色,根本看不到看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