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的寝殿中,裴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裴峰到底在想什么。
本以为,柳念雪离开之后,裴峰也会早早离席去追。
没想到裴峰竟然一直拖着他喝酒聊,一直闹到现在。
子时已过,宫门下钥,这一日回不去了,裴峰便将他留在了紫宸宫中休息。
而裴峰自己么,正一个人,悄悄地骑着黑风,往玉宸宫的方向去。
他也想马上去追,但想到柳念雪近日的冷淡,况且自己今日又闯了祸。担心自己若是去了,怕是又要碰钉子。
所以,他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就是趁大半夜,柳念雪睡着了之后,自己悄咪咪地过去。
她睡着了,总不会赶人吧,自己就可以借醉赖在那儿。
此法甚好,他不由得自信一笑。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如果他面对的女子,不是柳念雪的话。
“陛下,姐吩咐了,若您过来,就叫您睡到厢房去……”
梅香和德子堵在门口,对着裴峰尴尬一笑。
裴峰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
德子无奈地对裴峰道:“陛下,您要早来一些就好了,主子等了您大半日,都不见您来,又恼了。一个人在殿里嚷嚷半了。”
梅香也点头附和道:“是啊,陛下,姐您喜新厌旧。如今有了顾姐,再也不用来咱们玉宸宫了。”
裴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竟然还拉着裴屿喝了半酒,不觉挥手道:“罢了罢了,带朕去厢房吧。”
明日还要早朝,有什么办法?只能先睡了,明下朝再吧。
却裴屿躺在床上,倒是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喝得太多了,反而不觉得困了。
殿里很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静悄悄的。
突然,一阵很轻很轻的开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响动,好像是脚步声,还有衣衫淅淅索索的声音。
裴屿没有动,而是暗自提高了警惕。
难道,有人要来暗杀?没人知道床上的人会是他,所以,此人想要暗杀的,是裴峰?!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弑君?!
时间仿佛突然变得很慢,虽然环境昏暗,裴屿却依然瞪大了眼,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可虚晃间,又仿佛有个身影。
那身影越靠越近,裴屿握紧了拳头,只待那身影一动作便要发难。
可突然间,出乎意料,那身影竟然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一阵香风飘过,他不由得一愣,只觉怀中多了一副温香软玉。
那身子不停地往他身上靠,一时间他不知如何不好,想伸手去推,触到的却是温热的肌肤。
不去推吧,这身子就得寸进尺,使劲往自己怀里窝。
“陛下……”那声娇唤,他仿佛听过。
“陛下,菲儿的身子不暖吗?陛下怎么不抱着?”
裴屿噗嗤一笑,原来此人正是方才殿上的清纯佳人顾菲儿。
没想到如此清纯的女子,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勾引男人,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顾菲儿被笑得一愣,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便仍按着太后所教,抬起头想覆上对方的唇。
她没有触到唇,反而触到了一只手。
“顾姐,星夜前来实在辛苦。可怎么不事先打听清楚,床上的人是谁呢?”
顾菲儿一愣,忙拉着被子裹紧自己,不住地往床角缩。
“你是什么人!为何睡在陛下的床上!”
裴屿微微一笑,“你又是什么人,为何钻进陛下的被窝啊?”
她满脸羞红,幸好殿中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抱着被子,瑟缩在角落里,带着哭腔怒道:“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裴屿见她要哭了,也不再戏弄,“顾姐连兄弟两人都分不清,就不要使这种招式了。”
罢,起身下床,将顾菲儿独自留在床上。
顾菲儿此刻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呢?不是陛下日日宿在紫宸宫吗?怎么今日会是静王在这儿?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如同傻子一般,竟然只穿了肚兜和亵裤,钻进一个陌生男饶床上!
当然,裴峰也是个陌生男人,不过,这是她入宫的目的。
姑母教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可眼下,她该怎么办!姑母没过会发生这种事啊!
霎时亮起的烛光,有些晃眼。
沿着烛光,顾菲儿见到了让她惊呆的一幕。
眼前的男子,背对着自己,精壮的背脊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诱人……
方才在殿中,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这静王殿下竟然那么壮实……
她不由得红了脸,想移开眼,却有些移不开。
摇了摇头,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看一个男饶裸背看的出神啊!
几件衣服被抛上了床,是自己方才脱下来随手扔了一地的衣服……
姑母,必要这样才显得诱惑。
啊!!此刻她感觉不到一丝诱惑,她只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抬起眼,见裴屿已随意套了件中衣,她嘟了嘟嘴,那裸背,看不到了啊……
“顾姐还不穿衣,是要本王来替你穿吗?”
“别,别!你……你可别回头!”
他的声音有些戏虐,吓了她一跳。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女子方才还光着身子钻进一个男饶被窝,如今竟然害羞成这样。
看来,她不适合做这种色诱的工作。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盯着他。
倒是个正人君子,真的没有回过头,连偏一下,都不曾。
急忙忙地穿好衣服,气呼呼地起身告辞。
转念一想,又转身道:“王爷,今日之事,还请王爷保密!”
裴屿微微一笑,“顾姐,这是求饶口气吗?”
她咬了咬牙,福下身,“还请王爷帮忙……”
嘟着嘴,一脸的不满,裴屿看来眼里,只觉好笑。
“顾姐放心吧,今日之事,再无第三人知。”
她安下心,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看倒罢了,一看只觉双颊一烫,心中鹿乱撞。
那狭长的凤目,在烛光的映衬下透着悠悠的冷光,好像把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眉眼间有几分像姑母,不过却一点都不显得女相,反而是一张极有男子气概的脸。
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裸背,一时间,脸更红了。
可裴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她,见她不走,不过问道:“顾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她转过身,疾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下来。
咬了咬唇,打开门,垮了出去。
她走的十分匆忙,连门都没关。
一阵冷风吹过,吹熄了房中仅有的蜡烛。
黑暗中,那双凤目比方才更加寒凉、幽深。
凤目的主人,起身关上门,继续回到床上躺着。
他并不怀念方才的温香软玉,反而想起,那一日,曾经有一缕冰凉被他握在手里。
“怎么?不痛快?”
魏清姿见柳念雪虽面色如常,眉眼间却难掩怒气,便为她倒了杯茶,随口问道。
“太后,送了个姑娘进宫,是个美人。”
魏清姿轻笑一声,“太后母家,美人可多了。”
“你怎么知道?”
“早年差一点就送来了,不过是陛下实在不愿纳妃。后来你入宫那年,太后知道有你这个人,自然不会送顾家姐进来触霉头。”
“看来……如今是觉得我不顶用了……”
“陛下昨宿在哪儿?”
“玉宸宫的厢房里。”
魏清姿掩嘴一笑,想来这宫中,能让裴峰睡厢房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柳念雪一人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陛下宁愿宿在厢房里,也没有去宠幸别人,你还觉得自己不顶用了?”
柳念雪想了想,倒也不置可否,只是心里仍旧气不过。
魏清姿深知她的脾气,便道:“你可愿意,陛下被人抢了去?”
柳念雪不话,只是垂着眼,若有所思,不过,那眼底的怒气却更盛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去博宠,还在我这儿喝茶?”
“我就是……”
“句不该的,若孩子几年里要不回来,你是不是,就几年不见陛下?”
“……”
“喝了这杯茶,就回去吧。”
“其实我在想,太后为何在这个时候,将这女子送进宫……”
“当然……是为了替代你……”
柳念雪一愣,是啊,只有没了自己,皇后之位才是唾手可得。
只要自己还能影响裴峰,这宫中,就不全是太后的。
柳念雪蛰伏了几个月,太后却在几个月里更清晰地感觉到,这女子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影响她的儿子。
除掉她,只会让她在他心中更加根深蒂固。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找人替代她。
找一个,会让裴峰心动,又百般容易掌控的人。
柳念雪叹了口气,拉着魏清啄手,面色有些犹豫。
魏清姿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这几日,总是在想一件事。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是,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
“你若信得过我,便出来一起参详。”
“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此事,你要保密……就连对你爹,也要保密……”
魏清姿见柳念雪方才的犹豫,此刻已经变为了认真严肃,自然也不敢怠慢,认真地点零头。
“或许,所有的事,都是太后策划的……所有的事……从白怡开始的所有事……”
魏清咨大了眼睛,一时间惊呆了,缓过神才慌忙伸手,捂住了柳念雪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