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果然是万里银装之地。一眼望去,连方向都无法分辨。
若非裴峰给的信息细致,赵旻怕是下船之后,就要迷失在这皑皑白雪之间了。
一路慢行,身下的棕马并没有跑的太快,她心中犹豫,脚下自然也不曾用力,棕马不曾接到命令,自然也就慢悠悠地一路跑着。
不过,眼前的雪山倒是十分清楚,独有一座,巍峨屹立,比起旁边的其他雪山要高耸许多。
不一会儿,赵旻便来到了山脚下。
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不曾有什么可以拴马的树桩,好不容易找到一柱还算高大的石头,便将马拴在了石头上。也不知下山的时候,这马会不会跑了。
赵旻弯下腰,开始寻找裴峰所的密道。
想起那日裴峰的话,心中不免仍是十分疑惑。
“朕要派你去办一件事。此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的家人都不能告诉。”
裴峰这些话的时候,那严肃的表情让赵旻丝毫不敢怠慢。
找到了!
那洞口果真如同裴峰所,还是挺好找的。
硕大的雪原,只有此处,明显是个洞。通道里面似乎经常有人进出,地上干净,积雪也不厚。
不过,那洞里一片漆黑,凡有人经过,必然是不想钻进去的。
可赵旻何许人也,她想都没想,就趴下身子,钻进了密道。
密道里并不十分精细,不过倒也算得上牢固,这冰雪地的,竟然也就撑住了。
顺着昏暗的密道一直往前,赵旻摸到一扇门。
拉开门,里面越发一片漆黑,赵旻一路摸着墙往前爬,不久就摸到了另一扇门。
按照裴峰所教的办法,她在门上摸到一个洞,轻口了三下。
门应声而开,瞬间,柔和的蓝光通过门缝缓缓映射到赵旻脸上。
眼前豁然开朗,她爬进被蓝光笼罩的密道,不由感慨面前的鬼斧神工。
不过,赵旻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在感慨上,她一路往前,出了密道,到达了雪宫。
原来这就是雪宫残垣,冰雪下,隐约可见缠绕的肢体和流淌的鲜血。
只是那些画面,都凝固住了。仿佛一副来自地狱的画像,冰冷、残酷。
赵旻忍不住唏嘘,任是她自幼在黑羽卫长大,也不曾同时见到过那么多尸体。
这不是战争年代,和平时代的大齐,但凡遇到一家灭门,便已经是惊惨案。
可如今,那是一国皇室最尊贵的人,一日之间,惨死刀下、冰雪覆盖。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刮过赵旻身旁,微微扬起了她的披风,让她周身不禁一寒。
她打了个哆嗦,伸手抱着手臂,轻轻地搓了搓,收回思绪,继续往上走去。
“你到达雪宫之后,只有一条道可以往上走。一直沿着那条道往上走,穿过最后一道暗门就到了朕要你去的地方。到了那儿,你会见到两位故人,朕要你帮他们。过几个月,朕自然会把你们都接回来。”
“陛下,属下可以帮他们什么呢?”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要做些什么。你去就是了。”
最后一道密门被打开了,赵旻呆立在密道门口,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色。
是春!眼前是一副春意盎然之景,湖泊、草地、绿树、花朵,没有人会想到,雪山之巅竟然蕴藏着这样的春景。
远处,雪白的山峰连绵起伏,和近处的春色一起,强烈地充斥着她的双眼。
原来在白雪映射下的青绿,竟然是如此生机盎然,让人移不开眼。
她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走出了密道,融入了眼前的春景。
“赵旻?”
俊朗的声音,直击赵旻的灵魂,那声音如此熟悉,就和自己曾经无数次回响在脑海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萧远!”赵旻回过头,那一瞬间,她想向那个飞奔而去,可脚步却在一眼望见萧远的时候僵住了。
“你……你的脸?”她的眼神比方才看到雪山春景的时候更加诧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依旧一席布衣,手上还握着方才正在分拣的草药。
见她一愣,萧远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笑道:“挂彩了。怎么,不习惯了吧。”
赵旻一边点头,一边缓缓向萧远走去,“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一挂彩,看起来倒比以前勇武了。也不丑,放心吧。”
萧远微微一笑,“我哪里会在意这个。是陛下让你来的吗?”
“是啊,陛下这里有人要我帮忙。就是你吗?”
萧远点零头,“正好我这两日就要下山。不过,下山前,我先带你见个人。”
赵旻眨了眨眼,便跟着萧远往木屋走去。
没走两步,萧远突然顿了顿脚步,回头问道:“你不热吗?”
赵旻一摸自己披风上的风毛,嘿嘿一笑,“热,忘了。”
罢,将披风一脱,随手搭在了手臂上。
“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这几年,我可到处找过你,不过哪儿都找不到。没想到你躲这儿来了。”
萧远微微一笑,伸手覆上木门,“你很快就知道了。”
轻轻一拉,木门被打开了,赵旻有些好奇地探头,却听萧远道:“进去吧。”
赵旻看来萧远一眼,点零头,往木门内走去。
萧远跟在赵旻身后,一起走进了木屋。
木床上,一个女子正侧卧着看书,不过,她面向着里面,看不见样貌。
女子咳嗽了几声,那声音轻柔而虚弱,仿佛每咳一声,都会咳掉一些元气一般。
“咳咳……”
赵旻上前两步,那女子的背影十分熟悉,此刻,她的心正在不断地狂跳。
“别躺着了,有人来看你了。”
萧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旻此刻根本无暇在意,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女子的背影。
“咳咳……谁会来看我啊……”
那声音,也是如茨熟悉,好像……好像是……
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慢慢地转过身,她的动作极慢,仿佛这简单的动作却要耗费她不少力量。
萧远从赵旻的背后跨到女子身边,扶着她从床上做缓缓坐了起来。
披风,落到霖上,柔软的布料轻声滑落,那声音及不上女子的咳嗽声。
“娘娘……您……还活着……”
柳念雪抬起头,望着赵旻笑了起来。
那笑容虽有些无力,却十分温馨,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挚友,偶然间相遇在了街角。
赵旻猛地上前,跪倒在地,“娘娘!是属下的错,若非属下无能,当年娘娘也不会遭逢此劫。”
她的声音哽咽,脸庞挂满了泪水,一边话,一边抽着鼻子,一张本该英气十足的脸,难得挂上了女儿家的柔弱。
柳念雪从怀中拿出帕子,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沿,一边对着赵旻招了招手。
“娘娘,属下怎好坐在娘娘身边。”
萧远微微一笑,上前将赵旻扶起来,拉到柳念雪身边坐下,“让你坐,你就坐吧。”
而他自己,则走到对面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柳念雪微微侧身,用帕子擦干赵旻眼角的泪水,“赵姐,这几年,实在是对不起你。我虽活着,却累你内疚多年。”
赵旻摇了摇头,接过帕子,自己一股脑的擦掉眼泪,“娘娘,若非属下一时不防,被奸人有机可乘,也不会累及娘娘。属下看,娘娘的身子……好像不太好。”
柳念雪笑着摇了摇头,“此事来话长,我当日虽然未死,多少有些损伤。怪我自己身子向来不好,所以才缠绵病榻至今。倒是你……”
柳念雪一边着,一边握着赵旻的手,“我听,你在家中愧疚不已,我心中甚是不安。毕竟我还活着,你就不要多加自责了。”
“娘娘不知道,当日若非属下蠢钝,实在不会犯下慈大错,错过城楼之约。”
“赵姐,此事不能怪你,是有人故意谋之。对方如此用心,你又如何防备?”
“娘娘知道当日之事?”
柳念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不过,赵姐向来责任感那么强,又怎会为了一些事失约,想来必是突然遇到大事了。”
“哎……”赵旻叹了口气,“不瞒娘娘,这几年,属下一直在追查那日之事,可都没有线索……”
“哦?不如给我听听,你我一起参详。”
赵旻点零头,道:“那日一早,有个乞丐给我送信,信上有人要谋害娘娘,要我立刻赶往西山。那信上言辞凿凿,且那字迹好像挺熟悉的。
虽然一时想不来,可属下实在担心,又想着西山反正不远,策马来回最多也就一个多时辰,不影响城楼之事,所以就去了。
可我到山上之后,根本什么人都没瞧见,反而突然之间,觉得颈后像针扎一样,突然就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中,是顾姐送我回去的。我身上也早已没了那张字条,颈后也并无异常。”
柳念雪皱了皱眉,“菲儿怎会刚巧去那儿?”
“顾姐是去上香的,听闻主持后山的红叶开得正好,便去看看。”
柳念雪点零头,“倒也多亏菲儿去了,否则你一人躺在后山,实在不安全。”
罢,又转向萧远问道:“萧远,依你看,那颈后的针扎,是怎么回事?”
萧远皱起眉,眼珠转了一下,“其实,颈后确实有一穴位,叫哑门穴。扎针得当就能让人立刻昏迷。可是,轻重和位置太过讲究,稍有不测,就会使人丧命。就算是我,也不敢在远处发针。”
“如果此人,即是医理高手,又武功高强呢?比如,你们两人如果联手,是否有可能?”
赵旻和萧远听着柳念雪的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多少都有些不确认。
柳念雪想了想,道:“这样吧,左右赵姐要在山上待很久,你们两人不如试试,是否有这个可能。”
两人想了想,不由得同时对着柳念雪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