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璃的身上，目光中都是惊讶。

要知道，李璃平素给人一种温婉可人的感觉。人人皆知，五公主在大公主庇佑下，虽然有些放纵恣肆，但本性和善，从不盛气凌人。

然而此刻李璃锋芒毕露，像一把锋利的长矛直逼向蓉贵妃，心怀鬼胎者无一不被她的声势吓住。

李珅心一沉，攥着酒盏的指节隐隐泛白：平日内，还真是小瞧了李璃了！看她平日里不动声色，想不到竟是个会咬人的！

低调隐忍是一种谋略。所谓“真人不露相”，在竞争激烈的后宫之中，聪明的人往往都很谨慎，他们懂得韬光养晦，深谙隐藏锋芒，此乃大智慧。

李璃羽翼未丰，不似李瑶那般势力雄厚，便只能藏锋守拙。虽然表面上收敛了自己的光芒，表现出生活安逸、不思进取的样子，却在默默沉淀自身的实力。既能趋利避害，又保全了自己。

德妃莹白得指尖轻叩桌面，眉梢微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贤仁皇后的女儿，这通身气势，比她的长姊都更胜几分。

李瑶神情复杂地望着李璃，见对方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脊背挺直，眉眼坚定，唇角紧绷，明明还带着稚气却是威严无比。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是有了些许悲戚。

李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藏拙，很是赞许，便从未点破，还一直在暗中相助。如今见李璃成长得这般强大，她深感欣慰与骄傲。

明知自己远嫁后，李璃有能力保全自己，李瑶心中却仍是无限烦忧。现下显山露水，就等于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只怕此后，明枪暗箭会接踵而至，日子不会好过。

李瑶忧心的事情，其实李璃也曾考虑过。但是她认为，身在皇宫之中，尔虞我诈永不能休。与其被动受敌，不如主动出击。令自己事先占领高位，便能将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能更充分地做出安排。

除此之外，李璃的所作所为也是给居心叵测之人敲响了一记警钟。

李璃借此告诉他们：我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不要以为长姊远嫁，你们便可以欺负到我的头上。我的能力，远远比你们想象的更恐怖！你们若想对我下手，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分量，判断一下能不能成功吧。

蓉贵妃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却仍不死心：“神明在上！本宫发誓，从未做过替换真迹的事情！”

李璃目光打量着蓉贵妃，带着一丝戏谑，懒怠开口：“你这誓言立得就不诚心。你堂堂一个贵妃，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你只会吩咐下人去做。”

蓉贵妃还要再狡辩，李璃直接道：“鉴定一下赝品的笔迹，找出那绘制之人，再把跟他接触过的人全部抓来严刑拷打，事情的真相便会水落石出了。”

李珅面如土色，却强装镇定：“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岂有滥用重刑以得证供的。总以为五皇妹性情柔和，原来也有这心狠手辣的时候！”

李璃听罢，嘴角已含了一抹冷笑：我的兄长在我的未婚夫君面前抨击我心狠手辣，毫无手足之情，这下怕是彻底要激怒父皇了。

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君，李璃眼角余光一扫，果见戚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不愿置信的不满与失望。李璃轻轻摇了摇头：这人是个傻子吗？

虽是初次见面，但李璃早让自己身边的太监偷偷出宫画了那戚皓画像回来评鉴，所以是能在人群中辨认出来的。

本以为那戚皓相貌端正，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愚蠢，就这么的经不住诱惑，不辨是非，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李珅的阵营里。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李璃不屑一笑。

“荒谬！”皇帝果然大怒，他冷然看着李珅，斥责道：“堂堂一个公主，为了自证清白，拷问几个下人，怎么就成心狠手辣了？难不成你希望自己的妹妹平白受冤，受人揣测？”

李珅撩衣跪下，眼中有急溃的光芒：“儿臣绝无此意！儿臣……”

“住口！”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直震得满桌的酒菜汁水直流，高声道：“你自幼心高阴险，贪恋皇位。现又结党营私，残害手足。如此不忠不义不孝，违背人伦纲常，实乃罪大恶极！”

忙有太监来清理桌面，帮皇帝整理衣裳。李璃看见，有人借机在皇帝耳边言语了几句。皇帝听后，黯然点头。

皇帝这话说得狠毒，便是直接断了李珅称帝之路。

李珅如遭雷击，面如死灰。他瘫倒在地，目光痴傻，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皇帝的言语。烛光摇曳，仿佛成了他唯一慰藉，若非如此，他只会觉得宫内深夜无尽的黑暗在渐渐将他吞噬，拽他落下万丈深渊。

他怔怔地望着皇帝，全身发颤，失笑出声。那笑声尖厉刺耳，犹如豺笑狐叱，让人毛骨悚然。

李珅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竟直挺挺地一头栽下，晕厥了过去。

蓉贵妃惊惧失色，膝行两步伏在皇帝足下抱着他的腿泣涕满面：“珅儿冤枉啊！皇上！珅儿他最是忠孝，请皇上勿要相信小人谗言！您今日这番话，可是要了他的命啊！”

蓉贵妃此时伤心欲绝，说话已是颠三倒四，听不出逻辑。

皇帝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愤怒道：“你一再妄图太子之位，行歹毒之事，诬陷他人，朕断断不能容忍了！便降你为妃，禁足于自己殿阁内，无旨不得出来！”

略一迟疑，又唤张兰德道：“去晓谕六宫，封德妃为贵妃。待大公主远嫁后，由淑妃协助她掌管六宫。”

“皇上！皇上！这件事情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侍奉您多年，对您是一片真心！珅儿对您也是一片忠心啊！皇上！”蓉贵妃死命在拖她的侍卫的手中挣扎，极力喊道。

“朕的暗卫方才向朕禀明，此事的主使之人是你！”皇帝暴喝道：“朕不把证据摔在你的脸上，是看在你母族的份上，想给你留些颜面！”言毕，皇帝不再看她一眼，任由她毫无形象地被人拖了出去。

李璃长久吁出一口气，默然想到：于众人面如此折辱，蓉贵妃怕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世间最美莫过于帝王之爱，帝王之爱亦假，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纵使暗卫没有找到证据，父皇应该也会说，已查明是蓉贵妃做的。毕竟，父皇再难找到如此合适机会，让她倒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