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开锁匠打开了锁。

开门的瞬间，警察叫了一声小小，没人应答。

红酒的香气扑鼻而来，里面夹杂着几丝难闻的气味。

他们走了进去，很快看见一个小小的身躯躺在地上，身旁有一个打翻的红酒瓶。

他无声无息地躺着，像是喝醉了。

警察蹲下来，发现小小的身体僵硬，眼睛紧闭，青灰色的嘴唇边有一小堆呕吐物。

糟了，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他们来晚了。

......

酒精中毒，呕吐，导致窒息死亡。

法医提笔，在小小的死亡鉴定书上快速写下。

一墙之隔的走廊里，响彻小小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刚下飞机满头大汗的祺祺爸爸，坐在办案警察面前，一个劲地擦汗。

“叫你的老婆儿子，立刻、马上回来！”警察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

在地球的另一端，祺祺的妈妈打开手机，正准备在朋友圈感慨时差颠倒，日夜不分时，祺祺爸爸的来电响起。

“什么事？”她不耐烦地问。

电话那端，祺祺爸爸气急败坏的声音，像一桶冷水，将她冻在了原地。

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有些冷。

她转头看向祺祺。祺祺双手扶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乖乖地在一旁等她。

“怎么了？妈妈。”他察觉到她奇怪的表情，微笑地问，看上去单纯而无害。

一定是搞错了。和祺祺无关。

她笃定地想，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身体更冷了。

......

“是我不好，我把爸爸的钥匙偷拿出来了。”祺祺低着头，缩着肩膀，拘谨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对面是两位办案警察，不远处坐着一位书记员。

“爸爸喜欢喝红酒。”

“他说我还小，不能喝酒。”

“还怕我把酒瓶敲碎。”

“从来不让我去酒窖玩。”

“我很好奇，很想去看看。”

“后来有一天，我看到爸爸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了钥匙，过了一会，他手里拿着一瓶酒上来了。”

“我就知道了酒窖的钥匙藏在了书房里。”

“爸爸出差前的一个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爸爸的书房门开着，还亮着灯。”

“爸爸没在里面。”

“我就偷偷溜了进去，把钥匙找了出来。”

“停！”一个警察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钥匙藏在书房的哪个地方。”钥匙放在书架上众多的书本里，并不好找，如果不是祺祺爸爸告诉他们，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祺祺为什么说的这么轻松？

“怎么知道的？”祺祺抬起脸，眼睛眨了眨，又低下了头。

“我听妈妈说......爸爸肚里没学问，却喜欢装斯文......买了一套《XXXX》.......其实都是空壳。”他吞吞吐吐地说。“所以，我猜爸爸把钥匙放在了那套《XXXX》里。”

两位警察楞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所以，夫妻间的吐槽，竟成了小孩掌握大人秘密的线索？

“我运气很好，没翻几本，就找到了钥匙。”祺祺的手指在警察看不见的桌底搓揉。不，不是他运气好，只是他发现了那本书比别的书要突出那么一点点。可是他不能说，小孩子不能比大人聪明，对不对？

运气好，似乎说得过去，警察没有质疑他的话。

“我偷偷拿了钥匙，跑回自己的房间，藏了起来。”

“爸爸第二天就出差了，他没有发现钥匙不见了。”

因为酒窖是祺祺家私自挖的，属于违章建筑，加上爸爸最喜欢的是收藏红酒，里面的红酒价值不菲，所以钥匙一直是爸爸自己拿着。原先妈妈也知道钥匙在哪，但自从爸爸发现她没有告诉他，私自喝了他的酒之后，她再也没能见到钥匙。

这是警察在调查这起案卷时发现的事实。祺祺的爸爸妈妈貌合神离，各自防备，对祺祺的关爱稀薄，陪伴他最多的是保姆阿姨。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心理会健康吗？他到底对小小做了什么？

警察小心翼翼地审视着祺祺。“小小来你家那天，你做了什么？”

“那天，我趁阿英在楼上，就偷偷下楼，去了酒窖。”

“里面太黑了，我很害怕，加上怕阿英发现，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忘了锁上门。”

“后来，我作业写了一半想起来，没锁好门，就下去把门锁上了。”

“我锁的时候很慌张，没注意里面有没有人。”

“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就这样被我锁进去了。”

“那钥匙呢，你锁完之后，没有放回原位，你放到了哪里？”警察问。

“锁好之后，我发现我放不回去了，因为书房被锁住了。钥匙在阿英那里。我一害怕，就把钥匙丢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祺祺说着，头更低了，带着惶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泣。

这是个才8岁的孩子，做错了事，害怕被大人骂，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吧，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没有见过小小？”其中一个人继续问。

祺祺摇摇头，“没有。我没见过那个男孩。”

祺祺的话，对应得上当天在场的大人的话。

小小妈妈也问过他，是否看见过小小，他当时肯定地回答没有。

酒窖的门把手和一楼的小门把手上都有祺祺的指纹，但不能证明是他故意把小小锁进去的。

从法医的鉴定报告，小小喝红酒的时间是在凌晨1、2点，他一定是饥渴难耐，打开了架子上的酒，结果发生了呕吐，导致了窒息。

从表面上看，这纯粹是起意外。一个好奇的小孩的疏漏导致另一个好奇的小孩，被锁在了密室，喝了酒中毒死去。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包括意外本身。

其中一位警察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祺祺的面前。

那是一张金灿灿的纸，曾经包裹着巧克力，现在被放进了证据收集袋里。

“这是在小小的裤兜里发现的，他的妈妈说从来没给他吃过这种巧克力。而在你的房间里，刚好有一盒一样的巧克力，也刚好少了一颗。你确定没有见过小小吗？”

提问的警察盯着他的脸，目光犀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