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应该是跟这个女人一起进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发觉。大概是这个男人太不显眼，而那个女人太显眼的缘故。石老板心想。

毕夫人没有理会石老板的心里活动，顺着荣黑的手凑到那幅画前。画面如何画风如何她并不在意，重要的是荣黑所指的位置有个作者的签名——“宁然”。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老板，这幅画我喜欢。”她回头对石老板说。

“夫人，好眼力，”石老板闻言欣喜，顺着荣黑改了对毕夫人的称呼，“这幅画的画家手法娴熟，层次丰富，色彩细腻，画功不俗，作品少而精，以鄙人从业二十年的经验，此人将来必成名家。这幅画是我好说歹说他才忍痛割爱而出的，我正准备挂，还没焐热呢，就被你慧眼识珠发掘了。”

生意人虚浮的吹嘘和马屁，并不会让人讨厌。毕夫人笑了笑，“承蒙老板夸奖，既然如此，这幅画你开个价吧。”

这么爽快，石老板欣喜之余有些忐忑，斟酌着开了价，不知为什么，那个夫人看着和善，但透着智慧和威严，石老板直觉不能糊弄，就开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

“这幅画三千元？”毕夫人听到报价，反问了一句。

“是。”石老板有些犹豫地应了，这反问，意思是高了？

“可以，没问题，你帮我包起来。”没想到毕夫人一口应了，石老板喜出望外，今天运气不错啊，这么快就做成了一单生意。

惊喜并没有到此为止，毕夫人扫视了画室一圈，继续道，“既然这位画家这么有潜力，你这还有他其他的画吗，拿出来看看，好的话，我一概收了。”

“有，有，还有两幅。”石老板两眼泛光，忙不迭的去搬剩下的两幅，“我马上拿过来给你看。”

半个小时后，荣黑背上背着三幅包装好的画框走出了画室门。石老板弓着身子送毕夫人到门口，双手捧着毕夫人给他的毕府私家菜馆的名片。“夫人，我让他明天就去府上观摩。您放心，宁然临摹水平极高，我打包票，一定让你满意，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用在这里，也是有趣。毕夫人抿嘴一笑，点了点头，“石老板，且留步。”

一句话，让石老板乖乖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出园区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石老板回过神，啧啧两下，这夫人，让他惊叹，不是说有多美，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派，在他活过的三十多年里还是第一次见，形容不出来，要硬说，就是“贵气”，对了，就是“贵气”，一股子尊贵之气。

石老板感叹完，想起来正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宁然，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画已经被人买走了.....对，被人看上，一次全买走了......呆会我就把你那份钱转到你账上.......哦，还有，她说，她家还有一幅画，想叫你去临摹，我和她约了你明天上门，你记一下地址和联系电话啊.......迦南街444号，毕府私房菜馆.......对，就是毕府私房菜馆......”

电话那头，正在记录的宁然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迦南街，毕府私房菜馆？

......

S市最有名的艺术品经纪行内，金牌经纪人肖哲轩正在他的办公室专心致志地翻阅资料。S市有一场重大的拍卖会定于后天举行，作为金牌经纪人的他，脑海中正精密地制定拍卖策略，好让他经手的艺术品在市值上大涨甚至翻番。

“肖总，外面有人求见，是一位姓毕的夫人。”青春靓丽的女秘书面露忐忑，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地通报着。之所以忐忑，是因为肖哲轩很不喜欢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扰他，要不是那个夫人将一个装着施家项链的精致小盒放在她面前，她还不敢冒这个险。

“姓毕的夫人？”肖哲轩眉头紧皱，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没发现有相识的人对应。

“不见！”肖哲轩语气中带了几丝怒意，就像她预想的那样，犀利的眼神扫视了过来，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肖，肖总，她说，你见了这个，就会见她。”小秘书连忙将手中一个红色的锦盒递上，这是那位夫人交代的，也是她敢来的第二个原因。

红色的锦盒精致非常，盒栓用的竟然是真正的象牙。对于艺术品特别敏感的肖哲轩，一眼就看出绝非市面上的普通货色。

这里面是什么？肖哲轩审视了锦盒片刻，伸手拿了过来。

锦盒入手沉沉，更添了他几分好奇。

打开，里面是一枚退了色的红封包，裹着一个块状物。

“呵呵，越来越有趣了。”肖哲轩心中道，放下锦盒，拿起红封包，把其中物倒了出来。

“这是？”肖哲轩睁大了眼睛，看着手掌中黄澄澄的一块金属，“小黄鱼？”

所谓小黄鱼，是建国前全国通行金条的一种。民间将一两重的金条称为小黄鱼，10两重的称为大黄鱼了。一两金条，大约相当于今天的31克。纯粹按金价算约在万元左右，但因为经历战乱，存世量非常稀少，收藏价值极高，远非金价可衡量。拿得出这条金条的人，出手阔绰不算，来历必然也不俗。

“你说，她叫毕夫人？”肖哲轩问小秘书。

“是。”小秘书谨慎地回答，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

“请她进来吧。”肖哲轩说。

“是，肖总。”小秘书放下心中石头，绽开甜笑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肖哲轩便见到了毕夫人。

毕夫人比他想象中年轻，一双眼睛清明澄澈，一头乌黑的长发光滑地绾在脑后，肤如凝脂，妆容淡淡，浑身没有首饰却贵气天成，最瞩目的是身上一袭质地上乘的旗袍，走动间如蝉翼般贴合，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看出自旗袍名家谢洪生之手。后面跟着一位中年男子，相貌平平，身着中山装，如果不是身后背着3个画框，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敏感的肖哲轩捕捉到了他身上几分犀利之气。

肖哲轩当下对毕夫人更添了几分郑重。

“小柔，泡一壶碧螺春来。”他一边高声吩咐小秘书，一边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热情地邀请毕夫人和荣黑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