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斯乌恩堡,又称黑鸦堡。无论你如何称呼它。它矗立在广袤平原中的一块丘陵上,俯视着乌瑞兹的领地。
奥戈恩伯爵是乌瑞兹的领主,也是瓦列斯乌恩堡的堡主,他为人神秘,不常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也从不会去游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石头城墙后面度过。
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他的家族,或者那缠绕荆棘的十字印章下到底隐藏了什么故事。
因为神秘,就有许多关于他的传说。愚者编出故事,让更愚蠢的人敬畏,但奥戈恩伯爵不在乎这些。他终其一生都在尝试一种不同的道路,一种普通贵族不可踏足的道路。
此刻,他在城堡二层用作议事厅的房间里等待他的客人。
房间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格鲁克走了进来,说了几句无用的废话。跟在格鲁克后面进来的是一个有着棕色短发,黑色眼瞳的年轻人。
那是克希尔。
再富裕的时间也不容挥霍。
他看着格鲁克转身出门,克希尔警惕地坐在与他相对的皮椅上,他没有选择长篇大论,而是向克希尔滑过去出了一个粗糙的镀银戒指。
对方呆住了,停滞的双瞳似乎在回忆,然后将这枚镀银戒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奥戈恩清楚,对方在压抑着情绪。
“克希尔先生,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你考虑好如何答复我了吗?”
后者默然。
一周多的时间过去,奇怪的是遗落隐者并没有再联系自己,自己好像被遗忘在这个陌生的城堡里了。每天只有格鲁克会早早地把自己叫起来,然后在马厩前的空地上练习。
“我说过,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我不能让你永远考虑下去。这枚戒指或许对你有特别的意义?”
奥戈恩用手扶着下巴,锐利如鹰的眼眸透射出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克希尔依旧沉默着,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凭借他的力量能够轻松地离开这里,或许血洗了这个黑鸦堡也不是难事,但……
“你的沉默没有意义,克希尔先生。这些士兵拦不住你,但其他人呢?韦德家族最后的血脉,磨坊主和他的侄女,还有格雷里克那里的背叛者,他们能有机会吗?你以为这个行动是我决定的吗?不,是教会,圣启者教会需要神谕之球,你明白吗?”
克希尔恶狠狠地盯着语气平淡的奥戈恩,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成了拳状,手心的镀银戒指几乎要被嵌入肉里了。
但奥戈恩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反应,继续平静地说道:
“我希望现在你能同意,然后我们共同解决教会的问题。同时,你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何乐不为呢?”
奥戈恩说着,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他在等克希尔的反应。
沉默良久,克希尔终究还是松开了握成拳状的手,手心处被戒指咯出了一个红印子,松开紧咬着的牙齿,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这句话在向奥戈恩表达妥协。
在沉默中,他想象了自己拔剑斩杀奥戈恩,然后用魂焰将整个黑鸦堡烧为灰烬。但其他人,自己就无能为力了。
他无法面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土地上的逃亡生活,像自己第一次从黑鸦堡被赶出来一样孤独凄清的痛苦,他已经无法再去面对了。
奥戈恩挑了挑眉,装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克希尔的妥协。
二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奥戈恩轻唤一声卫兵,格鲁克推门而入,领着克希尔离开房间,而克希尔则垂头丧气,两眼无神地注视着地面。
他本引以为傲的话术技巧,在看见那枚银制戒指时,就像面对飓风的草墙一般脆弱。他没办法去掩饰自己的情感。那种复杂异样的情感。
无所谓了,克希尔回到屋内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用厚重的被子从头到脚地盖住了自己。
格鲁克知趣地离开并为他关上了木门,从外面传来卫兵的笑骂声,而躺在床上的人却觉得他们吵闹。
过了很久,在吵嚷声中他失去了知觉。模模糊糊地,他面对着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实体,躲在层层迷雾后面。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自己似乎在虚空之中,木屋大小的石块飘浮着,上面缠绕有枯黄的藤蔓。自己站在一道破碎的石质阶梯上,阶梯上满是深绿色的划痕,像是被某种液体侵蚀了。
阶梯一路向下,直到深不见底的某处,而面前这庞大无比的实体正呼吸般颤动着。剧烈的头痛感撕扯着克希尔的意志,尤其当他看向那实体时,这样的痛感就更加剧烈。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或许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他尝试用魂焰照亮迷雾,呲牙咧嘴地尽力忍受痛感,凝神聚力,很快,一小撮弱不禁风的白色焰火从掌心浮现,那样的小的魂焰还不如蜡烛燃烧的火苗。
“渺小的生物……你只有微不足道的形体和转瞬即逝的生命,但却有如此丰富的思维……”
在他尽力维持魂焰的同时,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怪诞之声传入他的脑海。与他这一生听见的所有声音都不同,但他却能理解其中大意,除了一些轻微到难以察觉的低语。
“你还能坚持多久?做你愿意做的事,然后,迎接我……”
一个难辨物种的诡异笑脸从克希尔脑海中闪过,随后而来的则是难以言表的恐惧。
克希尔忍受着愈来愈重的疼痛感,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魂焰照亮了他身旁冲天的怪异石柱,上面雕刻着缝合而成的生物。
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第一次梦见的诡异宫殿。但不同的是,那缠绕着粗壮藤蔓的老旧大门已经不见,迷雾遮盖住了周围的一切,除了那微微颤动的庞大实体。
然后,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而周围就像梦中一样,黑暗一片。他下意识抽出靠床摆放的长剑,做好准备后,左手又腾起魂焰。
纯白色的光芒顿时照亮周围,他还在那个靠近马厩的木屋里。但有一点不同……
“这个火,为什么是歪的?”
克希尔呢喃道。白色的魂焰仿佛被剑刃吸引,外焰不住地飘向右手的长剑,克希尔犹豫着将长剑靠近左手手心腾起的魂焰。
在魂焰与剑刃相交的瞬间,刃身如同有了吸力不住地吞噬魂焰,二者产生了强大的吸力,让克希尔不得不用力向外拉不让剑刃割到自己的手。
没几秒,吞噬完成,长剑闪着白炽的光芒,魂焰自动熄灭,剩下克希尔满脸不解。
这是什么?给剑附魔了?
他站起身,双手持剑,随意地从顶势向前劈了一剑。白光闪过,剑刃并未触及到任何物体,而面对的门上则出现了一道燃烧着黄色火焰的剑痕,火焰的蔓延速度很块,整扇门在几秒内烧成焦炭,但木墙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巧在门外,一个巡夜的卫兵经过,他诧异地望向双手握剑的克希尔,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克希尔一半疑惑一半欣喜地打量着手中长剑,想起了那门后之物对他说的话。
这就是那个附着灵魂的能力?
“奥戈恩在哪?我现在对他之前的提议有一些不同的见解了。”
想到此处,克希尔把刚刚的噩梦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提着闪着白炽光芒的长剑迈步出门,满脸坏笑地对那呆住了的巡哨卫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