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让我去完成任务,就一定需要他们。”
奥戈恩的议事厅内,克希尔和披着金丝花格绒衣的奥戈恩对面而坐。
克希尔双手撑桌,态度强硬地直视着奥戈恩。后者眯着眼,神情严肃。
“克希尔先生,在深夜打搅留你作客的主人,态度不应该这么没礼貌。”
奥戈恩双手环抱胸前,靠在桌上回答道,不满溢于言表。
“我理解你,希望搭档自己熟悉的人。但这个任务不需要那些普通人。相信我,他们无济于事。”
奥戈恩说着,顺手又把一块木柴扔进壁炉里。火焰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隐约可见纸灰在火焰中翻飞。
跳跃着的火光照亮了奥戈恩的半面脸庞。瘦削的脸上毫无中年人的疲态,紧绷着嘴,长而下勾的鼻子紧贴着嘴唇,仿佛一个蓄势伤人的雄狮。
“你确实拥有媲美十二位传道使者的异能,但你是个未知量,随时都可能背叛我们。所以,你只不过是一次锦上添花的赌注。”
说到这里,奥戈恩一直紧绷着的嘴恶狠狠地笑了笑,话锋一转,抬眼盯着克希尔,恶毒的目光仿佛蝎子的尾针般让人不安。
他说道:
“你是不是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这么久那些教会的背叛者没有联系你?我可以告诉你,苍泉护卫突袭了格雷里克的城堡,掳走了和你有关的三个人——他们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到这里,克希尔眼瞳因惊悸猛然睁大,撑在桌子上的手慌忙地握成了拳状。而这一切都被奥戈恩看在眼里。
摊牌了的奥戈恩将绒衣脱在一旁,转身走向窗口,双手背在身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苍泉护卫在使用藏品搜寻你的踪迹,但他们不敢到黑鸦堡来——他们还不敢和教会撕破脸皮。”
“如果是在一周之前,你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现在……”
奥戈恩随手掸了掸红绿花格的窗帘,可见他中指上戴着一枚镶嵌深绿宝石的银戒指。随即,窗帘像是拥有了生命力,没有风吹动它,但却自主地飘舞起来。
“你的天赋已经不重要了。”
乌鸦聒噪的叫声从月旁的枯枝上传来,很快,乌云遮住了月亮,夜晚仅有的光芒消逝,窗外漆黑一片。隐隐能察觉到,某些蛰伏着的生物蠢蠢欲动。
克希尔将手按在剑柄上,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局面。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被苍泉护卫掳走的三个人一定就是塔和塔的老师,还有哈格姆。他们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但是……
“苍泉护卫为什么找我?”
听到克希尔的疑问,奥戈恩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不清楚,但从他们兵不血刃地突袭了格雷里克的城堡来看,这不会是一件好事的。”
他说了一半,隐瞒了一半。
教会和奥戈恩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苍泉护卫毫无预警地动用庇佑使中特殊的外勤小组突袭格雷里克的城堡。
但从苍泉护卫的行迹来看,他们的目的是克希尔,而且已经觉察到针对生命之城设施袭击的计划。
但除了苍泉护卫和教会以外,还有别人也在寻找拥有神谕力量的棕发褐瞳的年轻男子。
酒馆在乌瑞兹这片领土上星罗棋布,无论年景如何,这里都是热闹的所在。无论你是天天沉浸在酒精里的失意客,还是偶尔放松一下的居民,这里都是你的不二选择。
但今天晚上,踏入这家酒馆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破布般的旅行袍述说了他旅途的艰辛,脚上一双游牧皮靴磨损到了极点,只剩下几根旧麻绳还在苦苦支撑。腰间挎着弯刀,头上一顶红色毡帽虽也老旧,但和他其他衣装比起来就显得新多了。
刚踏入酒店,异于常人的衣装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他倒不在乎,就近选了个没人的座位,摘下毡帽,短山羊胡上虽然落有尘土,但整张脸依旧显得年轻而沉稳,内敛的面色里透露出优雅的气质。
“店家,温一碗烈酒,烧一块马肉。”
他把挎在腰间的弯刀取下,放在粗糙的木桌上。眼见是位陌生的客人,酒店老板不敢怠慢,唤去侍女亲自端着一壶烈酒向他走来。
“大人,您要的酒,但马肉我们这里可没有,您也知道,马儿不是什么能随便宰杀的牲畜。”
来客略一皱眉,接过酒自己便往木杯里倒,顺口说道:
“那有什么上什么,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老板没动,而是小心地询问道:
“您不是本地人吧,从穆克汉国来的?”
来客面无表情地闷了一口烈酒,舒了舒疲惫的双眉,没作答复。
“要我说,您的帝国语说得太好了,简直比德柯王国的很多朝圣者都要精熟。”
也许是受不了老板旁敲侧击的唠叨话,来客默不作声地从袍子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格罗申放在桌上,看袋子大小,其中大约装有五十枚格罗申银币。
瞥见袋中的格罗申,老板顿时喜笑颜开地将那袋格罗申装入了自己的口袋,不再多说。
五十个格罗申对到老板来说是酒馆一周的收入,而对来客来说,这是他静享烈酒的时刻。
他曾是穆克汉国左贤王手下苍狼禁军的一名万骑长,名为呼衍仆固。直到几年前在游猎时遇见了一位自称“隐晦的蟒”的帝国人。
那位帝国人向他展示了一些,图画。一些末日般的图画。即使是久经沙场的禁军万骑长在回想起那场面时,仍是心有余悸。
他亲眼见到那名棕发褐瞳的年轻人,手持火柱形成的长剑,立于云端,俯视着众生。
而自称“隐晦的蟒”的帝国人告诉他,在几年后,他应当前往乌瑞兹,到这里找到图景中的男子,帮助男子完成他的使命,不要让男子误入歧途。
随后,他教会了呼衍仆固一些在马背上永远也不可能学到的东西。
来自远东无尽沙漠另一边的咒印术。
这是“隐晦的蟒”告诉他的,仅用手指结印便能释放奇异的法术,或有迷惑性,或有伤害性,或能够改变环境。
从那以后,他便偷偷地离开了左贤王,跟随“隐晦的蟒”游荡在帝国边境。一年后,“隐晦的蟒”突然消失,自己却还坚守着他交给自己的职责。
如果问他为什么如此简单地轻信了那陌生的帝国人。只因为一点,那图景太过骇人,让人在梦中也恐惧它的到来。
呼衍仆固等待着,木杯中的烈酒被他一仰而尽,但还没等到饭菜上桌,一些不速之客先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