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雪夜(1 / 1)都光南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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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飞雪漫天,雪虐风饕,显得今夜格外漫长。

楚世浠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赤着双脚,从卧房走出,站在弥天大雪之下。

她太疼了。

心脏像被攥住了似的,好像被匕首生生挖出,又好像冰棱刺在心口,阵阵发寒。她以为站在这冰天雪地中,能冰封住自己的心脏,以至于不那么痛。

她用手狠狠的锤自己的心口,谁知手指早已颤抖的不像样子,“不要疼,不要疼。”她心里默默说。

可越是这么想心房的痛感越是强烈,心绞痛一直蔓延到全身。楚世浠突然向后仰倒了下去,整个人在雪地里缩成一团。她又想起三年前受皇帝命诬陷年家,言时渊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那晚她故意勾引言时渊,言时渊早已心知肚明。

可他还是愿意把自己交给她,给她所有,换她一次回头,但她却没有。

楚世浠双手捂着心口,气噎喉堵,呼吸急促,渐渐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涌,想歇斯底里的哭喊却喊不出声,浑身疼到抽搐。

五年前楚世胤篡位,她什么也做不了,不但保护不了自己的父皇,反而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三年前,她为了铲除年家栽赃陷害,也许年家却有其罪且罪无可赦,但因为她的栽赃,让年氏满门抄斩,甚至那些初生的无辜小孩,老迈的老人,年家均无一幸免。

每夜她都能看到他们痛苦狰狞的面孔,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一个个用幽怨,仇恨的眼神默默的看着她。

自从楚世胤登基后,两年来母后一次也没有见过她,那个虽然未生她曾经却十分宠爱自己的母后。

母后不愿意见她,不愿意见杀害自己丈夫的仇人。两年来未曾见她,而在得知母家被满门抄斩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你,都是你。”

对,她不仅杀害亲生父亲,还帮着杀父仇人谋朝篡位,扫清障碍。

对啊,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我本就处在罪恶的里,不对,我本来,就是罪恶。

生下来就是错误,活着就是罪恶。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这天道让她怎么办?

那时先皇早已全身瘫痪,生与死只是二皇子动个手指头的事。可他呢,为了不让母后“被自杀,”十四岁就出卖了自己,跪在自己杀父仇人面前俯首称臣,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母后,但她无能为力,为保全性命,那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她也恨自己没用,恨自己弱小,为什么她是个女儿身?为什么她才14岁?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只能去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皇帝想动年氏一家,因为她们一家小辈在京师暴虐成性,众人皆知。

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丧心病狂,恶贯满盈。

年氏一族当年帮助皇帝楚世胤篡位后,势力日趋增大,膨胀,威胁皇位。楚世胤动不得便要她动,为什么?

这跟她楚世浠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活着,就那么难吗?活着,也是错吗?

当初在红袖昭,她扮作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年家小辈一群人对她动手动脚,直到一群人快扒光她衣服的时候官兵才冲进来。皇帝以对皇族不敬的名义对年家进行查处,结果搜出了年家预谋上位的罪证,被满门抄斩。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也是她的错?做与不做都是她的错,那些上位者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让她去做,做完了后还要把所有罪名强加于她,她在怎样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可这一切凭什么让她来抗?

她最害怕的是面对言时渊,怕他恨她,怨他,觉得她是一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人。

因而不敢面对他出走三年,三年里,怀着那份罪恶,对着阴暗的自己,无数次想要不然就此罢了。

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又想起那个阳光下的白衣少年,皎皎如玉,轻言细语,眉眼带笑,陪她疯,陪她闹,会陪着她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会把他身上的光照在她身上,满眼皆是她。

她用了三年时间,来说服自己向前看,终于能回来找他,所幸他一直在等她。

三年前他让自己别走,可她走了。他说了自己不会等,可他等了。

可是只是一天,他们之间隔了三年时间,只换来了一天?

凭什么?为什么?

楚世浠眼里早已流干了泪,眼圈很涩,睁开一会儿就开始酸痛。

她用着最狼狈丑陋的姿势跪趴在雪地里,疯狂的用手用脚甩着地上的雪“为什么?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又做了什么。”

“就一天!就他妈的一天!”

她开始大声的哀嚎,没有眼泪,只有声声不甘。嗓音已经并非从前的清脆冷静,而是十分低沉刺耳。

玉笙听到动静赶来,看见的好像是一匹撒了疯的野狼,在那哀嚎挣扎,可她挣扎不脱,牢笼太大,困的她无处可逃。

玉笙扶起楚世浠的时候楚世浠嗓子哽的发痛,已经发不出来声,她感觉胃里有冰,五脏开始收缩,极度的恶心反胃上来,她只得咳嗽,干呕,可她胃里并没有什么食物,只能吐出来酸水。

楚世浠被玉笙一步一步扶回房里,她以为自己会发昏,可她此时却清醒的异常。她感到自己嘴唇发麻,耳边伴着耳鸣声嗡嗡的,玉笙好像在对她说什么,可她又听不见。

突然喉咙感到一阵血腥,楚世浠不想让玉笙再担心,把涌上的血腥用力咽了下去。没等她把血水咽下去,那血水又从她的鼻腔涌出,楚世浠再也没有力气,喉咙里的血水接着喷出。楚世浠没看到的是,她的脸此刻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全是血的颜色,显得异常瘆人。

她终于再也扛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可为什么就算失去了意识,她也能感觉到左心房的位置依旧疼痛万分。

心如芒刺,五内俱崩。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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