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二十八舍辰分野图!
幸颜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在脑海中迅速忆起二十八舍辰分野图。
在此图上,是按照上南下北,左东右西布位的。故而要要冰面上找到西宫,就得朝东。环绕了一圈这宽阔的冰湖,立刻便找到了昂宿的位置。
于是提起裙摆,快步走去!
但毕竟是在冰上撒野,谁敢放肆地大步走呢?她不过是屏着呼吸力求每一步都提的快,落的轻罢了,与在陆地上可不同。
梁修师乃是九州第一奇人,他的壁藓岛到底是何模样,她实在好奇十分。
在走的过程中她已在脑中构想出了许多模样。定是怪石嶙峋凸起,奇花异草栽种其间,有一番独居山林的风雅意味。而该如何从水中登入此岛,定又需一番考量。
但这次,她错了。
当她踱步停留至此时,她惊讶的发现,这里与别处并无一二……难道是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你在看什么?”幸梄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差点滑倒,还好幸梄及时扶住了他。“你想什么呢!我刚叫你好几声了,你还能被吓到。”
“我……”
“你又发现什么了?”这邻足公子也过来了。看来她刚刚的举动都落到了这群人的眼中。她只得解释了一番。
只见邻足公子听完她的话后沉思了一会,继而低首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确实与其他地方无二,不过看起来是更深了些,并没有岛的模样。
“或许是我猜错了……”幸颜有些失望。“那几句词中,或许还有我未破解出来的线索吧。”
“不过这里的鹅卵石挺好看的”幸梄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确实……”幸颜瞧着脚下鹅卵石,不仅比其他地方的大了一些,颜色也更鲜艳了。细数起来还有好几种颜色,赤,青,白,黑……
等等。
幸颜恍然大悟,立刻转身,目光移动快速寻到了成澜的身影。
“成澜姐!你带纸笔墨了吗?”
“成澜,取纸笔墨来。”
幸颜愣了愣,抬起头看向邻足公子。正巧邻足也低头看着她。
二人这番的对视,无声似有声。幸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邻足公子的神色中探到了一丝欣喜,但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就扭过头不再看她。
倒是她,一直沉浸在这种扰人心神的默契中。她缓缓低下头,试图通过捂着胸口来抑制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
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她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在她身边的幸梄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虽不比幸颜知晓什么天文地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对男女之事,是明白的很。
相比之下,幸颜自小心性单纯,师伯身为男子,也不便教她这些。所以这个重任自然就得落在他肩头上。
他冷眼瞧着邻足公子,虽外貌不凡,品质却远远不像外界所传那样端正儒雅,反倒一股子邪气。这样的人,怎么能嫁呢!
想到这里,他将幸颜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想让她离邻足公子远些。
“你干什么?”幸颜狐疑。见幸梄的表情很是别扭,像是有说不出口的话。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吃脏东西了?”
幸梄吸了口气,“没事,你离他远点就行。”见幸颜又想开口,连忙堵住她的话头,说:“我们也站远点儿,不然冰面会破,危险,懂吗!”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你为何刚刚把我拉过来?”显而易见,幸颜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五大三粗的,站他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水里去了,比站我这儿危险!”
这时,邻足公子感觉自己眼皮动了动,扭头看向幸梄,道:“你在说何人?”
这话幸颜也想问,毕竟这邻足公子可是身形修长,一举一动也潇洒异常,怎么能用五大三粗形容呢。
“没说谁……”幸梄道,恰时余光里见成澜正捧着东西往这边走来,于是马上借话往她身上一抛。“哦!你俩不是要纸笔墨嘛,这不来了吗。对了颜颜,你要这些玩意儿做甚?”
邻足公子也没空与他多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便不再予以理会。
“这还是你的功劳呢阿九!”幸颜道。“你提醒了我这些鹅卵石的颜色。”
“啊?”幸梄闻言,又低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
“人体里也应有这五行之说吧!”幸颜提醒。
“那是!这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所谓阴阳调和,五脏各司其职,彼此协调,人才可身强体健。”
正所谓,遇其所长,言语必扬。幸梄这句话说得可谓是中气十足,自信洋溢。“而且这六腑啊,乃是……”
“行了,可以了。”幸颜无情的打断他。“你看这些鹅卵石的颜色,赤,黄,蓝,白,黑,乃对应五行颜色,梁修师是在提醒我们,这个湖并非二十八舍辰分野,而是《河图》中的四象五行!所以应是东青木,西白金,南赤火,北蓝水,中黑土。”
“而且你看,此地五色鹅卵石中,唯有白色鹅卵石排布有秩,可连成一线,因我们位处西位,金属白色。所以我才叫成澜姐取纸笔,我们必得将其中的玄机画下这排列规律,才可破解。”
幸梄一听便觉得头疼,这脚下鹅卵石分布凌乱,可是万绿丛中取一红,眼花缭乱不说,还得画下来。
“成澜自小习画,她可助我们。此事非同小可,必得精细之人。”邻足开口,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意问一旁的幸颜。“你可会作画?”
“略通一二吧。”幸颜这番可没谦虚,这琴棋书画中,她最不善画。
邻足点了点头。“你没有武艺,你便去东位,那里离岸近,若有不测也可自救。”而后她吩咐成澜:“成澜你去中位与南位。”
“是!”
“至于成蹊,你与幸颜一同,保她安全无恙。”
“是!”
于是乎,这五人便各安其位,在湖面上作起画来,若不是知道其个中缘由,怕还以为这群人正寄情山水,吟诗作赋,可当临近一瞧,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只见纸上零零碎碎的形状,乱七八糟,比那孩童的信笔涂鸦还不足!
但这么说可这是误会他们了,毕竟那石子儿就那么摆的,这湖历经岁月,唯有这些鹅卵如嵌进湖底一般,从未动过分毫,自然是另有玄机。为解其中锚窍,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难事儿!
为何?你且可去试试在万花丛中只取一种花儿画下,目不暇接不说,还得顾及留白多少。
更难的是这湖底大,但视野窄,若心中无格局,便是盲人摸象,面目全非。
这不,这幸颜刚画了一半,便觉得目涩难忍,但又不敢移开目光,毕竟这石子大同小异,一旦松懈,恐怕就忘了画到哪儿了。
日光逐渐偏移,在不知不觉中,已到正午。幸颜刚落下最后一笔,不知是不是错觉,幸颜听到脚下呲呲的声音。她皱着眉抬起一只脚,只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条蜘蛛网模样的裂缝。她心中顿时警铃大响,抬头见日照当空,自知时间不多!
梁修师既已算好冬至,必然过了今日,一年之内再无转圜!
“我得去帮他们!”幸颜将画递到成蹊手中,抬头见成澜还在南位,继而迅速往所处湖心走去。
邻足成澜见幸颜跑来,未多言。因为连幸颜都听到了冰面在逐渐破裂,更别说他们。幸梄想跟着去,幸颜拒绝。因湖心水深,消融较快,恐怕支持不住两个人。
太阳渐渐刺眼,在南北两侧的邻足和成澜还可借山上的树荫解热。而幸颜就这般在日光下暴晒,四周茫茫,竟有一种在荒漠中的错觉,加上眼前凌乱混杂,她竟开始神志恍惚。
此时成澜已然落笔结束,见幸颜不太对劲,连忙喊道:“幸颜姑娘!这日光毒辣!快将您的披袄脱下!”
幸颜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清醒了几分,甩了甩脑袋将披袄脱下,这凉意蓦地攀上身体,舒服了不少。
快一些,快一些,就快好了!
幸颜在心中默念,手上奋笔疾书,不料,只听咔嚓一声,这一声让正欲落笔的幸颜僵住,她低头看到脚下的裂缝如闪电般阵阵蔓延,危险逼近,她却无神顾及。
只见她将手上的画迅速揉起往成澜的方向丢去,成澜见状正疑惑,瞥眼间便见幸颜哗啦一下落入水中,顿时急喊了一句:“公子!幸颜姑娘落水了!”抬腿就向湖心跑去。
而这幸颜一落水,第一反应便是:这湖水真是冷的刺骨!
就像往骨头上面钉钉子般,是点点的刺痛。刚被烤过,如今又被湖水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磨。
但幸颜此时却意外的坚强,她伸展四肢,反而往下游去,因为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记住还未画下的黑色鹅卵!
幸梄回来救她的!成澜也会,但是,邻足公子……他会吗?
算了,他不会的,这湖水这么冷,他还受着伤呢……
但是这湖水可真是冻人啊!
幸颜想往上游,却感觉手脚都没有了力气,像是有千斤重般。而那头顶上的日光,越来越昏暗,原来越远,远到要熄灭了似的,就像烛光就要渐渐淹没在蜡泪中。
“阿九……”幸颜喊了一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反而让刺骨的湖水闯入了她的喉舌间,令她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