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声音轻轻的,像怕吓到老鳌,“月白失了妖丹、妖魂,还没了心脏,如今是个普通人,吃不得大补的药。”非墨的鼻头耸动,每每想起沈月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遭了大难,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老鳌摸壳的手顿了顿,又把壳拉扯开背上了身,没用啊,没用就还自己用着吧,一把老骨头,没用了。
非墨又用小爪子拍了拍老鳌的脚,要他坐下,“不是爷爷的壳没用。当年蛇族可是倾全族之力要救月白,凤凰泪和麒麟角都救不回她的妖魂,她是注定要变成人的。”
找寻许久都没能找到沈月白,好在最后在蛇族那里知道了点线索,虽然没能让他找到沈月白,不过是加重他的心痛和后悔而已。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外面天色都亮起来了,老鳌伸了个懒腰,“要我帮什么忙?
非墨用尾巴缠着钥匙递到他眼前,“月白在找这个,您帮忙藏一下,别藏太深。”
老鳌又瞪他,臭小子耍什么花招?直接给他不就行了!
“您也知道,月白很固执,她醒来后凡事亲力亲为,我想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直接给她当然好,还能刷一把好感,但沈月白难免不会疑心他的目的。
老鳌不再说话,伸手拿过钥匙往壳里随便一塞,“叫你爷爷来找我下棋啊。”开始逐客了,非墨道了谢应了话起身走了。
天色大亮后,骏河城的人都听说了,骏河上浮着一只巨大的鳌。那鳌大得像座桥,从这头的骏河城连到那头的清水镇。
昨天下雨,今天就出现了鳌仙,骏河城的人都以为是鳌仙显灵布了雨,都涌到河边去拜鳌仙了。
沈月白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钥匙,非墨从外面回到客栈时,没有遇到她,但他没有转身去找。
好感值要一点点的刷满才行,不能急。
在街上溜达到中午,沈月白回了客栈,白白浪费一上午,骏河城的人好能看热闹,生意都不做也要去看鳌仙。
客栈里也没人,乌樟去了城守府,他和城守大人有点交情,要去问候一下,小狐狸盘在沈月白肩头睡觉,像一条白围脖。
饭都没得吃,沈月白将小狐狸从肩上挪下来抱着,准备去后厨看看,她不会做饭,但煮个粥应该问题不大。
还没走出客栈大堂,后厨里走出来一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非墨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见到她微微一笑,“回来的刚好,饭熟了。”
沈月白有点奇怪,非墨那张脸看上去就是不会笑的样子,语调也是清冷的,可他笑起来又那样好看,能笑进心里来。
沈月白借着放下小狐狸的动作深深地唾弃了自己一把,真是色迷了心窍。
非墨做饭,一起吃饭,盛饭夹菜,盛汤收碗,就像已经做过千万遍一样。非墨始终自然,而她如坐针毡。即使饭菜很合胃口,即使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
如果这些真的是非墨做过千万遍的,那么享受这一切的又会是谁呢?
“鸟已经喂过了,吃完上去歇歇。”非墨收好碗盘去后厨清洗,沈月白亦步亦趋地跟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总不能是想八卦一下吧?
非墨看她跟进了后厨,无奈地笑了下,放好碗筷又过来扶着肩膀将她轻轻推出厨房,“上去吧,我收好后也要歇一下,不来吵你。”
沈月白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回了楼上,她其实还有点想看看非墨是怎么洗碗的。
回到房间,两只鸟在盒子里睡得香甜,听到动静,红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靠着绿鸟睡了。
想起自己一上午毫无收获,沈月白拿出玉牌看了看,还是求助吧。
再次进入玉牌中,这次竟不是虚空之境,老狐狸立在一片水中,一手捏着颗棋子,看到她无奈笑了笑:“老朋友约我下棋,你突然来,我还没来及回去。”
“爷爷,打扰您下棋了。”沈月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不知道老狐狸还会出门访友。
老狐狸摆了摆手,盯着她看了片刻,也不走近,“小白,钥匙在鳌仙身上。”沈月白惊喜连连,终于可以回去了!正要告退,老狐狸却拦住了他。
“你最近耗费心神太多,要好生将养,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孙子,找我一趟又要睡几天吧?”老狐狸话里话外都是关切,沈月白微微红了眼眶,“爷爷,我没事的。”找非墨吗?不知为何,直觉就想拒绝。
老狐狸还惦记着棋局,摆摆手让她走了。等沈月白走了才想起来,还有什么没说,是什么呢?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狐狸摇摇头又回到棋局上去和老鳌厮杀。
神思回到身体里,沈月白这次没有昏睡,她反而觉得身体轻松不少。听到耳边的啼叫声才发现那两只鸟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肩上蹲着。
沈月白将两只鸟从肩上摘下来,触手就觉得鸟的体温很高,竟有些烫手,再一看发现鸟的身体竟也长大了一些,竟有成人拳头般大小了。
这才多大会功夫?
沈月白将两只鸟看了又看,两只鸟不知为何都有些萎靡,不会是发热的原因吧?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隔壁,非墨正等着他呢。
门一敲响,非墨便打开了,他以为沈月白是来问钥匙的事的。
沈月白一脸着急,“鸟有些发热。”非墨一愣,这才看向她手上的鸟,一会不见就长大了这么多?他让沈月白进了屋,抓着红鸟仔细看了半晌,不像是发热,又抓着绿鸟看了看,确实不是发热,倒有些像妖力过盛无法消化,撑的。
他想到了刚刚沈月白引起的两次空气震荡,可空气震荡带来的妖力是逸散到空气中的,稀薄且难以收集,这两只鸟竟可以吸收?
想到杜无量所说的,遇到鸟蛋和出壳的情景,后来他又专门仔细问过一次,但他也没理清头绪。
现在想来,怕是和沈月白进出玉牌有关,那也难怪这两只鸟只认沈月白了,大概以为自己的妖力承自沈月白。但问题是,沈月白如今哪有妖力?
线索虽多却连不成串,非墨只好先安慰沈月白,“没事,应该就是撑着了,睡一觉就好。”沈月白这才放下心来,又悬起心,怎么非墨说什么自己都信?
她接过鸟准备回房间,非墨又道:“你还不困么?”他发现沈月白精神很好,但进出虚空极耗心神,连他自己都不常去见爷爷,见一次也需歇一时半刻。
沈月白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笑,她感觉自己身体稍微轻松了些,心里也轻松了些,“嗯,不困,我回房间坐坐,你歇吧。”
沈月白回了房间,非墨却突然明白了,鸟受空气震荡影响长大,而沈月白却没有因为进出玉牌累倒,一定是那两只鸟的缘故。
要弄清那两只鸟的来历才行。这样想着,又给杜无量布置了任务。
正巧杜无量来汇报骏河城不下雨一事。原来这骏河城竟没有大妖主事,只受城守管辖,但那城守虽是猛虎,却道行低微,无力解决这件事,上报无门,便搁置下来。一水相隔的清水镇有一条鲛,那鲛远离海水,需要大量的水,否则便会干死在陆地上。
如果仅仅是把骏河的水抽了灌入清水湖供自己生存倒也无妨,让他吐一点出来让骏河城有水可生存就行。
但那鲛妖为了自己修炼,做了法让骏河城几十年不下雨,骏河里的水被他抽走年年减少,骏河城的人干死了无数,他把这些干死的人都偷回清水湖里泡着,想给自己造个海。
非墨听完后久久不语,若是从前,以沈月白爱管东管西管天下的性子,这种事断不会几十年都没人发现。
现在呢,他知道了,他要管吗?没有沈月白,非墨这么些年足不出户,连东城街上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好在他有杜无量,东城街没出过这种乱子。
为了修炼,夺了无数人或妖的性命,不知上天会如何处置这种妖,也许不会处置吧,否则怎会要一只鲛妖远离大海来治理一座城?
所以爷爷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会让沈月白来找钥匙,那钥匙怕是让这天干的阵眼,这两日骏河城都下了几场雨了,风沙也停了,空气湿润不少。
还没等他想明白,隔壁开了门,沈月白安置好两只鸟就准备去鳌仙那里找钥匙。刚关好门,就见非墨也出来了,“你没睡?”她问。非墨点点头,“睡不着,你去哪?”
沈月白招招手,非墨便凑近听她说,“我也去看看鳌仙,你帮我看着鸟啊。”还挺小声,怕吵醒两只鸟吗?
非墨哪会不知道他要去找钥匙,还想一起去的,只好点头应下,“好。”大狐狸心里略苦。
沈月白抱着小狐狸脚步匆忙地到了河边,她一刻也不想耽误,一个月内要建起车站,可她已经耽误了大半个月了,算了算,只剩十日了,她有点慌。
车站能否建起关乎到她能否得到记忆羽毛,她很急。
鳌仙还浮在水面上,老远看到沈月白过来,鳌仙缓缓地起了阵雾,把自己藏在雾后面,岸上的人看不到鳌仙都散了,只有沈月白还在岸边,她没看见雾,只看到鳌仙竟缓缓化成了一座岛,岛上树木葱茂。
难道钥匙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