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锦:“……”
她不假思索道:“我没带银子。”
萧亦尘转过视线,“这话你跟老板说。”
“……”苏长锦打了个响亮的嗝,决定转移话题:“……沙贼的事,棘手吗?”
萧亦尘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处理好了。”
“哦。”
然后两人便默默无话,苏长锦喝着酒,看着桌上的竹签,觉得脑子有些热,有些乱。萧亦尘亦没有开口的打算,周围安静成一片,只听得到偶尔烤羊肉的火炉里蹦擦出一朵火花,带来清脆的一声响;老板靠在帘门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脑袋。
两盅酒,萧亦尘喝了半碗不到,剩下的全被苏长锦豪气地干了。这雪酒入口清凉,回味甘甜,味道自然是不错的,只不过喝多了还是有后劲儿上来,所以当苏长锦“咚”地一声趴在桌上醉得微醺时,萧亦尘转头慢慢打量了她一会儿,起身踱步到前台结账,也不打算叫醒她。
老板边眯着眼睛敲着算盘,边问道:“公子,里边那位,是您夫人吧?”
萧亦尘没回答,扫了他一眼。
老板嘿嘿笑道:“我开了小店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客人见过不少,自认为也看得懂一些人情世故。和你坐一起的那位,是个女娃子,这姑娘不错,喝得了酒吃得了肉,不矫情,就是酒量不咋地,这才两壶就喝趴下了。”
萧亦尘轻应了一声,确实酒量不怎么样。
老板又道:“公子以往皆是一人来此,这次带了夫人,小的这就不收酒钱了。”
萧亦尘点头,没有推辞,往回走掀了帘子,盯着苏长锦微红的脸看了片刻,还是决定上前背起她。
身体往上腾空的那一刹那,苏长锦嘴里嘟囔了句什么,手臂下意识地环上了他的脖子。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窝,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眼角的余光往那边散了一点,萧亦尘面色未改,顶着两街灯火,缓缓地朝王府后街的方向走去。
苏长锦平时看着活蹦乱跳的哪都不安分,可一到手上了才发现甚是轻盈。
今夜月光很温柔,从繁华落幕的主街转入幽静的小巷,萧亦尘始终都低垂着眉眼,他心道:“如果这女人吐了本王一身,本王一定把她扔下去……”
这想法刚一出来,背上的人就嘟嘟囔囔地张了嘴,吐了一串模糊不清的话出来,“爷爷,爷,背我……背我,爷爷……你还,你还背得动我吗……”
萧亦尘脚步微顿。
“爷爷,别走……爸爸,妈妈……还活着就好了……就好了,我想吃糖葫芦……糖葫芦。”
有什么东西,滚烫地掉进了萧亦尘的领口中。
他直接停住了脚步。
这滴眼泪滚落的力度不大,却让他如遭电击,全身上下都流过一股异样感觉,密密麻麻地聚集到了他的胸口。
他抬头看向前方的路。
危险重重,荆棘遍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而苏长锦,大概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了吧,一个包裹着蜜糖的陷阱,危险,致命,却吸引,诱人沦陷。
他们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