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山位于秦楚两国交界,此处地势险要,沟壑纵横。而阎城则位于阎山山脚,来往商贸密切,热闹非凡。
只是,阎城的气候和京都相差太大。
明明才刚刚立夏,阎城却热的像个暖炉,苟璃热的汗流浃背。
安侑生应苟璃的要求,将事情安排妥当后,苟璃便留书一封,远赴阎城。
只是苟璃万万没想到,与安侑生碰面后,才得知自个儿居然会将以鲍文昶未婚妻的身份进入岐黄书院。
按照安侑生的说法,这身份也很巧合了!
听闻鲍文昶天生是个病秧子,又丧父丧母。于是好心的阎城城主瞧他大限将至,便为他做主,寻了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
恰好安侑生与那姑娘的父亲相识,得知姑娘早就心系他人,当即就决定让苟璃顶替了姑娘的身份。
苟璃总觉得这一切像特意为她量身定制,虽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但苟璃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妥。
她捡了个身娇体弱的未婚夫!
“你确定这身份没问题?”
苟璃有些不放心。
安侑生那狐狸眸子上扬三分:“此前姑娘的父亲给鲍文昶去信,说你养在旁人家的,所以便没有随父姓,你且好好管住自己的小姐脾性,没人会晓得你是思颖郡主。”
“好吧!”
苟璃磨磨唧唧的站在岐黄书院的门口,身上背着安侑生特意为她准备的包袱,左右瞧了眼。
安侑生挥了挥手:“快去,不必刻意隐瞒身份,乖阿璃那么聪明,到时候肯定能全身而退。”
苟璃是头一回儿做奸细,这种事情,还能大摇大摆的吗?
都是为了大哥!
再说了,从悍匪口中说出的名字,那鲍文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苟璃风平浪静的心,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她深吸了口气,刚想推开书院的大门。
可结果,书院大门从内侧打开,一身着裹着粗制麻布衣衫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瞧见苟璃,便热情的靠了过来。
“你就是二娃爹介绍过来的吧!约好的午时,结果光顾着伺候那群小子用午膳,耽搁了些时间,等久了吧。”
苟璃心生疑惑,这剧本怎么唱的有些不大对劲,回身看向安侑生的时候,那家伙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叫苟璃。”
“啥?”中年女子没反应过来,急匆匆道:“快快快,别耽误时间,咱书院下午要办夏日宴,席间的茶点还没弄好,冰也没打好。就缺你来帮衬呢!”
夏日宴?帮衬?
苟璃一脸懵逼,她糊里糊涂的被中年女子拉进了书院。
“你叫我冯娘就行了,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尽管问我。”
“冯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苟璃镇定自若的笑了出来,露出了从所未有的属于思颖郡主的高贵气质。
可在冯娘眼里,不就是小姑娘的装腔作势吗?
“到咱们岐黄书院帮佣的,哪个小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知道咱们书院的俊才多,你就别惦记了,文人多清高。”
“帮佣?可我不是帮佣呀!”
苟璃的笑容更是灿烂,她脱下郡主的马甲,难道自个儿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就不复存在了?
冯娘可不管那么多,她将苟璃带到了后厨,又噼里啪啦的吩咐了一堆事儿。
“早晨我已经将夏日宴的甜点准备妥当,摆席的事情就交于你了,至于打冰这事儿,待我将冰桶分配妥当,你再一一送到清德堂。”
苟璃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厨,再瞥向环境清幽的岐黄书院。
好像……
岐黄书院的打杂只有冯娘一人,而门口的看守,似乎是个年过六旬有些耳背的老人。
暂且不提书院里就读的学生,夫子。
算上苟璃待嫁闺中,还有鲍文昶那个病秧子院长。
目前岐黄书院只有四个字形容的,老幼病残?
苟璃差点掀桌。
什么叫做历代岐黄书院的院长都是军机重臣,害的苟璃以为岐黄书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苟璃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禁露出了牵强的笑容:“冯娘,敢问清德堂怎么去?”
“出去前面直走,左手边就是。”
苟璃将包袱放在了一旁的草垛边上:“那院长呢?”
“院长深入简出的,不过你放心,今儿的夏日宴是他主持,即便身子骨再弱,也得在清德堂露个面。喔!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月钱的问题!我与账房说了,每个月二两银子,绝对不亏。”
这压根不是钱的问题。
冯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如此大大咧咧的个性,还叫不叫人说话了!
若这里是苟家,按着苟璃那肆意妄为的郡主性子,早就处置了这没眼力劲的老家伙。
冯娘依旧自顾自的将餐食塞在了苟璃的怀里:“赶紧忙起来,不然赶不上了。”
苟璃没招儿,憋憋屈屈的捧着盘子,心里早就泛起了嘀咕,她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
“待我见着鲍文昶,再好好教训教训教训你!”
苟璃毕竟是鲍文昶名义上的未婚妻,教训个佣人还是很容易的。
苟璃第一回儿做粗使的活儿,但好在以前盯着阿阮做过,糕点没放错位置,冰桶更没冻着手。
她特意将清德堂所有通风的窗户全都关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屋子里凉飕飕的!
外头朝阳似火,里面犹如深秋。
苟璃一时间烦了懒,便坐在最近的蒲团上打起了盹,她感觉自己被十头绵羊挤在一起,好生舒坦。
可瞌睡虫还没上脑呢!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清德堂的内室里传了出来,转眼,一杯茶盏落地,直接将苟璃惊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内室居然有人?
苟璃下意识的防备了起来。
“咳咳!”
苟璃蹑手蹑脚的朝着内室走去,绕过层峦叠嶂的屏风,又掀开用香薰过的纱帘。
一股扑面而来的药味儿充斥着苟璃的鼻腔,又苦又涩的味道,煞是难闻。
或许是因为不透气的缘故,内室闷的厉害。
只瞧一身着锦色长衫的男子,痛苦的躺在床上,他紧紧的捂着心口,蜷在一起,整个人显得十分难受,可即便男子如此糗样儿,但苟璃一时间还是看直了眼。
若说安侑生这家伙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的样貌也如狐狸一般诱惑至极。
可眼面前这位,五官端正,哪怕朱唇毫无血色,面色苍白,但俊秀的容貌如同谪仙,气质一尘不染,这男子好看的无法形容。
真俊俏,直接将苟璃的魂勾了去。
苟璃猛吞了口吐沫,要不是男子费劲全力的拉住了苟璃的衣角,苟璃早就被迷得七晕八素,不知东西南北了。
“公子?”
男子的意识有些模糊,苟璃瞧他节骨分明的手指往外挥了挥,好心的凑到跟前:“你哪里不舒服?”
男子的双唇略微有些发紫,他浑身一颤,有气无力道:“开……开窗,姑娘,你想要了我的命?”
“不,我没那个意思,天气那么热。”
苟璃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苟璃爱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要他的性命。
苟璃拼了命的想要解释,但男子脑袋一歪,直接晕死在了床上。
“喂!”
苟璃使劲儿的喊了两声,又晃了男子两下。
而前来检查苟璃工作的冯娘,一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我的小祖宗嗳!万不可将内室所有窗户紧闭,院长身体不好,要透透气!”冯娘赶快打开靠近内室最近的窗户,又连将纱帘敞开,瞧见晕死的男人,十分淡然的说道:“院长……院长果然又晕过去了?”
苟璃蒙在原地,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冯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对这种突发的事故早就习以为常了,于是坐在男子的身边,使劲儿的压着男子的人中。
转眼男子的鼻尖下便压出了指甲印。
好痛。
苟璃见俊男被这么粗俗的对待,略微心疼:“冯娘,你不能轻点么?”
“院长身体不好,时有晕厥的状况,日后要是遇见了,按压人中,然后用这玩意儿熏两下就行了。”冯娘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听大夫说,这是藿……藿什么来着?”
“藿香,醒神用的。”
苟璃略懂半点医术。
“对,就是这玩意儿。”
苟璃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时间被男色所惑,而眼前这个长得符合她的审美,差点一见钟情的人。
就是鲍文昶!
那个在未来会害死大哥的人!
苟璃真是瞎了眼!
于是装作委屈唧唧的蹲在床前,她表现出没诚心害他的模样:“看样儿,他应该就是岐黄学院的院长鲍文昶吧!”
可方才若是没惊动冯娘,那鲍文昶没救过来的,大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鲍文昶死了,那真可惜他这张皮相!
“院长的名字岂容你直呼,小丫头,真不懂规矩。”
“鲍文昶。”
苟璃还是细细的咀嚼着这三个字,文邹邹的姓名,一听就是个学富五车的才俊。
可既然是个腐朽的读书人,怎么能肚子里藏着个黑心肠,大哥是那么一个优秀而又贴心的好男人。
苟璃的表情委屈的神色骤变,犀利的眼神落在了鲍文昶的身上。
刚好被冯娘百般折腾之后,鲍文昶意识逐渐回笼,蔫拉吧唧的睁开双眸。
苟璃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大剌剌且直白的说道:“未婚夫,你醒啦!我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我是苟璃呀!”
与鲍文昶更亲近一些,显得她对他更钟情些,或许试探的更为彻底。
吭?
冯娘犹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
好不要脸的女子。
至于刚刚苏醒的鲍文昶,他努力平复身体的波动,对苟璃的出现并未有任何讶异,掩唇轻咳:“你?苟璃?”
“嗯嗯。”
苟璃一脸娇羞,矫揉造作的转过头去,心下却被自己的表情给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