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璃进岐黄书院的第三天。
鲍文昶居然一夜睡到天亮,苟璃没听到半点咳嗽声。
阿阮的安神汤就是好用,此前苟璃梦魇了,只要喝了她亲手做的安神汤,那日就会一夜无梦。
于是苟璃睡了个好觉,清晨起床后,便坐在床前发呆,看着师德堂的小池塘。
“姑娘。”
阿阮端着清水,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赶紧过来伺候。
苟璃虽已经和阿阮说了,在岐黄书院不必多礼,但阿阮心中还是略微有些忌惮,压根不敢怠慢苟璃。
苟璃无奈,她将清水接了过来。
“下次就不必伺候了,不然我真得生气。”
姑娘的意思就是不生气。
“姑娘,你就当阿阮喜欢伺候别人就可以了。”阿阮见苟璃心情不错,便叽叽喳喳道:“阿阮猜,昨日姑娘没有梦魇。”
“确实没梦到什么,也算是你的安神茶的功劳,鲍文昶喝了没咳嗽,我倒是得了安宁,好好休息了下。”
“不过就是普通的安神茶而已。”阿阮抓了抓后脑勺,谦虚道:“姑娘起身后有什么安排。”
苟璃想了想:“前两天也挺闹腾的,今日便歇着吧。”
为何阿阮却不大相信苟璃的话。
以前在苟府的时候,郡主大人向来都是闷声做大事,她要说歇歇,准不是歇歇这么简单。
阿阮跟着苟璃时间不长,但却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某一日,郡主说要歇歇,闭门绣花,苦练女工。
那一天,郡主确实也练了女工,府里也安生了一天,可是第二天,京都最大的绣坊却失火了,绣坊的绣品没多少损失,就是供给皇家的绣料全没了。
听府中的侍女说,郡主闻此事后,长叹:“这么快就烧了?没白戳废了本郡主十个手指头,烧了好,折腾人。”
当下就有人怀疑,是郡主因为手指被戳伤,故意让人纵火。
阿阮意味深长的看了苟璃一眼:“姑娘,歇歇,该不会打算绣花?”
“不做女工。”
苟璃快速拒绝,上一次做女工没把她手废了,她只是梦到全京都的闺阁女子为绣坊失火而伤心,便想知道女工有何乐趣,结果手指头差点戳成马蜂窝。
女工的存在简直害她。
“读书习字?”
“三句话一读就发困,两个字一写就手疼,还不如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也不行!”
苟璃说完这话就摇了摇头。
闭目养神也会预知,她的预知力无处不在。
阿阮顿时有些发毛了,郡主这也不做那也不做。
“那郡主就在院子里陪陪鲍院长吧!”
陪鲍文昶,他也配?
不过,苟璃确实得计划着赶紧再去探一下书房。
苟璃的视线落在了床边的羊皮图上,昨儿虽然翻看了一些,可是却没看到重要的阎山地形图,像这种宝贝的玩意,鲍文昶肯定收起来了。
她得找到这个秘密之地。
“也行吧!”
苟璃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阿阮的心放了下来。
郡主的心思放在了鲍院长的身上,少说不会再折腾让人,如此大家都安全。
“阿阮,为何我觉得你的表情有些怪异。”
“哪有的事情,姑娘,那阿阮就先去厨房帮忙了。”
阿阮端着盆子往外撤了出去。
可是吧!
苟璃一想到陪着鲍文昶,那样的书呆子,哄着他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出去浪呢!
浪……
苟璃又叹了口气。
结果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
秦勉鬼头鬼脑的钻了进来,一瞧正愁眉苦脸的苟璃,赶紧上前去。
“璃姐姐。”
“哟,小嘴真甜。”苟璃抹着胭脂,她朝秦勉看了眼:“这一大早就来,有何贵干。”
苟璃虽然和秦勉认识不久。
但是扛把子的交情却是一见如故。
秦勉老老实实的站在苟璃身后,见苟璃抹粉:“别打扮了,孙院长说,马术课提到了今日,待会大家都去马场上课,特意让我来叫你。”
“马术课?”
苟璃将脂粉放了下来:“去马场?外出?浪?”
“是呀!偷偷告诉你,马场可是我秦家的地盘,璃姐姐,到我的地盘上让你畅快?”秦勉一挑眉:“先让你挑好马!等马术课结束之后,还有马球比赛。今日可是我最喜欢的课了。”
“不用让你读之乎者也,你当然开心。”
苟璃翻了个白眼,她从梳妆台前离开,又转身挑了个轻便的衣裳。
“搁我我也开心,去外面等我。”
“好嘞!”
秦勉蹦蹦跳跳的又钻了出去。
苟璃快速的换好了衣裳,又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辫,整个人灵气十足,精神抖擞。
苟璃迈出房门,秦勉见苟璃那唇红齿白,又矫健的样子,顿时看迷了眼。
“真好看。”
秦勉呢喃了一句。
“嗯,确实好看。”
鲍文昶鬼使神差的出现在秦勉的身后:“你们要去何处。”
鲍文昶语气平缓,表情如水温柔。
“鲍院长。”
秦勉还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今日马术课,孙院长让学生请苟姑娘。”
苟璃日后可是师母,夸师母好看,不是给师父头顶种草吗?
秦勉的头低了几分。
“马术课提前了。”鲍文昶依旧淡淡的说着,他点了点头,瞧向了苟璃。
苟璃笑眯眯的走到了鲍文昶的跟前。
“待在学院里发呆,不如出去骑马,鲍院长要一起吗?出去吹吹风,也比待在屋子里舒坦。”
苟璃伸手接过鲍文昶的轮椅。
鲍文昶却轻咳了两声:“怕是有心无力。”
“后面还有马球比赛,我若上场,总得有人呐喊助威。”苟璃笑意十足:“去呗,学院里的学生都去上课了,你在家中也无事。”
苟璃心想着,和鲍文昶接触的越多,便会越了解他。
秦勉见鲍文昶犹犹豫豫的,他走到苟璃的身边,低声道:“院长向来不参加出游的活动,璃姐姐,就别勉强院长了。”
苟璃很天真的看着鲍文昶笑道:“鲍院长,我为难你了吗?若是实在不去,那便算了,反正我在这里孤零零的,若是马球赢了,都没人庆祝。”
“你赢不了的,马球高手那么多。”秦勉风凉的说着:“能从我手里抢走一球都算你厉害。”
苟璃立即朝着秦勉深深刨了一眼,要你小子多话。
“倒是没有为难鲍某。”
鲍文昶浅浅的笑容中带了几许无奈:“我身子不好,万一扰了你的兴致。”
“没关系!”
苟璃将鲍文昶直接推着往前行:“那我把阿阮也带着,让她照顾你。”
苟璃身边的侍女向来都是全能的,在买下阿阮以前,苟璃就听管家说过,阿阮会点救急的医术,否则怎么能煮出那么好的安神茶。
“阿阮,就是昨日你带回来的帮佣。”
“嗯呐,你可别小瞧她,往后说不准她一跃便是谁谁家的夫人呢。”
苟璃笑的时候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又朝秦勉招了招手:“你去后厨喊上阿阮,她亦刚回去没多久,让她备着院长的药。”
“好。”
秦勉恭恭敬敬的行礼,目送这两人离开。
不大对劲啊!
他怎么就成跑腿的了?
秦勉心里虽说有点抑郁,但还是听话去喊了阿阮。
这个叫做阿阮的帮佣,长得也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做事规规矩矩的,虽然样貌不出挑,但却有种独特的气质,不像小门小户里的姑娘。
“阿阮姑娘。”
秦勉生硬的喊了句。
阿阮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一看秦勉的装束,便晓得他是学院的学生:“公子有何吩咐。”
“璃姐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收拾些院长用的药,跟我们去马场。”
璃姐姐?郡主?
阿阮神色变了变,她吞了口口水:“你方才说她要去马场骑马?”
“对呀,怎么了?”
阿阮是万没想到来了阎城,郡主还有去马场的机会。
苟璃在闺房中,单单做个女工,都能惹出非议。这会儿又要出去,到马场上肆意浪荡,怕是要惊天动地了。
“阿阮姑娘的面色怎么如此复杂。”
“公子,阿阮请问一句,马场可否安全,马儿是否温顺,苟姑娘骑马可否安排妥当,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故吧!”
秦勉一脸的莫名其妙。
“阿阮姑娘,你脑子没啥问题吧!”秦勉脱口而出:“不就是骑个马,打个马球,又不是陛下亲临,你干嘛将阵仗说的那么大,万事皆有意外,谁都不能担保的。”
“你方才还说了打马球。”
阿阮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不禁想到了郡主在京都里打马球的风波。
以前听人家说过,苟璃呲牙必报,曾经在马球开场前,和侍郎家千金拌了句嘴,嘴巴上吃了点闷亏,打球的时候愣生生的折了人家一只胳膊。
阿阮想想都有些后怕。
“马球又怎么了?”
秦勉当真觉得阿阮可能脑子有病。
“没……没什么,就多带点药,金疮药,止血药什么的吧。”
阿阮领着手边的竹篮,从秦勉的身旁走了过去。
秦勉见阿阮战战兢兢,摸了摸后脑勺。
为何觉得接下来的马术课要如临大敌。
可阿阮刚走出去没几步,又重新走到了秦勉的身边:“公子,你知道哪儿有平整的木板?”
万一郡主一不高兴,又折人手脚,万事总得防备着!
她……是不是太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