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泽要来家里的消息,明月早早的就打电话告诉了姐姐,希望姐姐能帮她收拾一下房子,去镇上买一些像样的家具,替换掉家里破的不像样的“古董”。
这么多年,爸爸妈妈执着于争吵,谁都没有想过买家具,家里的家具除了奶奶爷爷给留下的就是别人嫌旧替换下来的。买家具的钱由姐姐先交上,杨明月等发了工资就还给姐姐。
当然,明月也打电话告诉了爸爸妈妈,希望他们能提前为苏方泽准备好饭菜。
周六回到家,杨明月看到家里新买的电视柜,茶几,沙发很欣慰。所谓沙发其实就是那种连邦椅,座位处铺了一张印有牡丹花开图案的垫子。
杨明月觉得这种椅子虽然坐起来硬邦邦的不如那种布艺的沙发舒服,但是它比较耐脏,真脏的时候一擦就干净。自己家以前的那个布艺沙发是别人送的,送来的时候还能看出是粉色的,但是没过多久直接变成黑色的。
茶几的底座是木头的,颜色与连邦椅相似,但是桌面是淡绿色的,印着年年有鱼的图案。阳光下,锃亮。电视柜的颜色较浅,是那种白灰条纹的,相比之前别人送的那个电视柜较窄,显得屋子宽敞了一些。看着新买的这几件家具,杨明月的心里敞亮了许多。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打扫卫生。床上、炕上的衣服,零碎物品,被褥都零散的堆的很高,能从这里面扒拉出一个睡觉的地方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干净的衣服需要叠起来,脏的衣服放到盆里,被罩、床单都需要洗,零碎物品一件一件归类存放。碗需要刷,桌子、椅子、锅台需要擦,地需要扫..........
等杨明月把一切都收拾妥当,腰都快要断了。但看着稍微有点样子的家,杨明月心中暗暗欣慰。家小点破旧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把它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住在里面的人和和气气的不也很好吗?可惜啊.....
第三天,杨明月早早的起床,把屋子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吃过早饭,伯叔兄弟,亲戚朋友,乌泱泱挤满了屋子。杨明月听到爸爸还扯着嗓子打电话:“嗯,啊,是啊,明月对象来家里啊,有时间你就过来,行啊,尽量过来吧。”
和苏方泽约好十点到,但是,苏方泽十点半还没有到。杨明月去道口看了好几回。心想:这个苏方泽应该挺靠谱的,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迟到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杨明月才看到苏方泽的黑色科鲁兹的影子。心中有些生气并着一点点惊喜。
“不好意思,明月,我迟到了,工地上临时有些事情,脱不开身”苏方泽解释说。
看到苏方泽诚恳的样子,杨明月心中的怨气消散了大半。
来到家,杨明月和一众朋友介绍说:“这是苏方泽!”并为苏方泽一一介绍了大伯、二伯等叔伯。介绍到二伯的时候,苏方泽和二伯紧紧地握了下手,苏方泽微笑着叫了声:杨伯伯好。大家惊讶的说:“你们认识吗?”二伯云淡风轻地说:“嗯,去年我在水库工地干过活,当时小苏在工地上当技术员。”说完不顾后面八卦心未得到满足的一众人径直向沙发处坐了下来。
杨明月眼看着叔叔伯伯哥哥等一众爷们儿们敷衍地和苏方泽打了几声招呼就围坐在了二伯的旁边。二伯的姿态犹如手握国家机密一般接受着这众星捧月的态势,淡定的端起茶壶,倒入茶杯,一口一口的细细的咂摸茶,但是就是不开口。众人见二伯不开口,心里着急,但是没法开口直接问。就把依然在门口处站着和大娘婶婶聊天的苏方泽叫过去喝水。
苏方泽拿了一个马扎放在人员稀松处,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左手胳膊肘支在腿上,右手拿起茶壶为二伯添了下茶。二伯用手摸了一下茶杯,说:“你放在这里,我自己倒就行。”苏方泽说:“没事,给长辈倒个茶是应该的。”然后笑呵呵的看了下满桌子的人,淡定的说:“不好意思,今天是我不对,让你们久等了。”
大家也乐呵呵的说:“没事没事。”然后大家互相看了一下,但是谁又都不开口说话。
杨明月知道,大家想立刻马上摸清苏方泽的底细,想知道杨老四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婿。毕竟,杨老四的女儿考上正式教师已经够让他们嫉妒的了,若是再找个神佛惹不得的女婿的话,杨老四就真的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样平时坎坷受挫时再也找不到了心里平衡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方泽父母都挺好的吧。”辉哥率先发问。
辉哥是大伯的次子,脾气性格像极了势力眼欺软怕硬泼皮无赖的大娘,生了一肚子的坏心眼。
杨明月家里曾有一块宅基地。前几年杨明月读大学时实在没钱,爸爸把它卖了,卖了一万五。
结果大娘算计好了杨老四是软柿子一枚,既没有儿子出头,两个闺女也都不是打架的材料。就说那块地有她的一半,杨老四必须得给她两千块钱,不然绝不干休。辉哥更是气呼呼地去恐吓杨老四说如果他妈被气病了,也决不让杨老四活着。无奈,纵使合同文书俱全,和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硬生生的被大娘赖走了两千块钱。
“挺好的。”苏方泽礼貌地微笑着回答。
“父母都是干什么工作的?”辉哥直入主题。
“我爸爸干建筑,领着人给村里盖民房,我妈一直在家里种地。”苏方泽不紧不慢的回答。
“哦哦,哈哈。”辉哥半阳带阴地笑了声,继续说:“现在村里盖民房的少了,从地里也挣不了几个钱,听四叔说你家在新和县最高档的小区清丽嘉园买了房子了,现在应该手头也挺紧张的吧。”
大家没想到辉哥会问的这么露骨,怎么说也是新女婿第一次来家里啊,怎么能让人家这么下不来台啊。
大家开始转移话题,大伯说:“喝水哈,小苏。”其他的叔伯哥哥也开始一齐说:“喝水,喝水。”然后添水的,倒水的,大家由刚才侧着耳朵听的静图瞬间变成了一副添茶倒水的动图。
苏方泽目光略定,低头扫视了一下众人,礼貌的扶着杯子任由他人添茶,端起杯子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苏方泽从容的说:“挣钱既要有机遇又得有眼光,如果行情不好的时候不随机应变肯定挣不到钱啊,前几年我爸爸一个人带着三四个工地,领着四五十口人干活,挣得也多。这两年盖民房的确实少了,但我爸爸也就不指望民房养家糊口了,有的时候也会包一些学校里或者建设局里的活干,实在不忙的时候,我有一个表哥开工厂,就过去给他帮忙。”
苏方泽的话让杨明月觉得有点装,毕竟她多少了解苏爸的情况,盖民房无非就是一天二百块钱,当工头的多少挣点分红,有点时候这点分红还可能被赔掉,给学校干的都是刷墙铺地的轻包活,也挣不了多少钱,至于给开工厂的表哥帮忙,也只是去厂子里打杂。
但是,在座的老杨家的人们都颇吃这一套,三四个工地、领着四五十个人干活、学校、教育局、工厂,杨明月猜想他们脑海里肯定刻画出了一个小老板的形象。
接下来的聊天的顺畅多了,但是苏方泽还是保持刚才的说话语气和态度。
“你们水龙镇那边的地挺多的哈。一个人平均几亩啊”城哥问。
城哥是辉哥的亲哥哥,大伯的长子,相比于辉哥的黑心的精明来说,城哥则憨厚可爱了很多。
“一个人差不多两三亩吧。我家四口人,差不多有十亩地。”苏方泽看着红哥的脸认真的说。
“种这么多地也挣不到钱啊。”辉哥低着头补充道。
“其实我爸很早就打算把地都包出去,不让我妈种了,我妈说种地不是为了挣钱,自己的麦子磨成面没有添加剂吃着健康。我妈平时不忙的时候去我三姨的幼儿园上班,我三姨给她开的工资不低,再说她年轻的时候花了十几万买了份养老保险,马上就能领钱了”苏方泽平淡的说。
杨明月知道,一大家人肯定又被幼儿园上班、工资不低、十几万唬住了。
“怎么想到在清丽嘉园买房子啊,那边房子不便宜啊?”勇哥问。
“我姨爷爷在烟草专卖局当局长,正好他在清丽嘉园有名额,就在那边买了。”苏方泽边说边大家添水。
“烟草的局长,李长征?”勇哥问。
“嗯,那是我姨爷爷,我爸的亲姨夫。”苏方泽云淡风轻的说。
“我有一个不错的朋友,在烟草干临时工,听说李长征外甥也在烟草上班啊。”勇哥继续说。
“是的,那是我叔,在烟草当副科长。”苏方泽无视他人,只看了下勇哥,淡定的回答。
殊不知此时,众人一副呆住的模样,大伯嘴唇微张,手里拿着茶杯,既不喝也不放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苏方泽,辉哥低着头看起了手机,没有心思继续追问。苏方泽继续一只手的胳膊肘扶着腿,另一只手时不时的为大家添水。
在里屋里一直观察外屋动静的女眷们,从门帘里看着苏方泽的一举一动,城嫂说:“这个苏方泽坐在那里,腰身笔直,比咱们家那些弯着腰的、低着头的都强多了。”军嫂说:“看人家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有头有尾,比咱家那些一惊一乍的也强。”“主要是你看看人家方泽还很有礼貌,礼数也周到,一直为大家添水。”勇嫂补充到。
杨明月听到,心里也很认可嫂子们所说的话,自己也是看中了苏方泽的这些优点。
三间小屋,容不得说悄悄话,里屋的话顺着门帘传到了外屋。外屋一桌子人脸色颇为难看。
二伯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水。大家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二伯。
二伯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水库工地那边挺忙的吧?”
“嗯嗯,确实挺忙的。”苏方泽眼神犹疑了一下,呼了一口气,继而肯定的说。
“你们还是在工地上住吧?”二伯一边喝水,一边好似无意的问。
“基本在工地住,不忙的时候也回家住几天。”苏方泽也端起了水杯。
“你们队长让你们回家吗?我记得你们公司规定,技术员必须住工地,不能随便回家啊。”二伯假装自己记不清似的,挠了挠头。
二伯一席话激起了大家的兴趣。
大家纷纷问,“什么!不能回家?”“什么!必须住工地?”“这是什么规定啊,太没有人性化了,什么公司啊?”“晚上没事也必须住工地吗?”“一年到头都不能回家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