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如今是白天装傻子,晚上教瘦猴武功。
当然她倒不是像关绿那样教,她是直接教招式,能领悟多少看瘦猴的命。
是夜,关绿亲自前来传达听泉的命令。
凌北道“怎么,殿下还是不信任我?”
关绿道“倒也不是,只是众多护卫之中你的武功最好,心思又细腻”
“得得得。”凌北打断她,“姓关的,你少给我戴高帽子。”
关绿轻笑。
“此事的确由你去最合适。”
凌北道“因为我是凌侯的人,把我支开,顺便再探听点消息,对吗?”
关绿没说话,她来时听泉就告知过了,凌北心细如尘,就算她说破,也不要与她生龃龉。
“哎,我都快适应当疯子的生活了,突然又要我当回正常人,还有些不适应哩。”
关绿听她这样说,知道事情成了,便从袖子里掏出听泉给的银票,递给她。
“呐,殿下给你的路费。”
凌北一把抢过来,“哼,你们主仆俩一个德行。”
“我告诉你,我这趟跟踪应潜,我会向凌侯报告的。”
关绿点头,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姓关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关绿道“凌大侠,一路走好。”
“你不怕我告密?”
关绿正色道“不怕,因为殿下,你我都明白。既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怕的?”
凌北无话了。
她突然道“等回来了,我要正式跟你打一场,还有,我也收了个徒弟。”
“你是说瘦猴?”
“算你有眼光。到时候看看咱俩教的徒弟,谁更厉害。”
“行,等你回来再说吧。”
凌北当晚便收拾了衣服,对瘦猴交代了几句,动身跟踪应潜。
她有轻功在身,很快就追上了对方。
想了想,她还是写信将情况告诉了凌侯。
当初凌侯之所以派她给听泉,确实是为了传递情报,并且还要保证听泉在短时间内不死,也算是起到一个变相的保护作用。
不过凌侯低估了听泉的能力,也漏算了曹为那一伙盗贼被人控制得事。
凌侯接到消息,长叹一声,那个昔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女,已经开始渐渐亮出她的爪牙了。
她甚至都怀疑,对方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思及此,不禁脊背发凉。
听说京城的岑尚书,因为一个梳妆盒被打下牢狱,还莫名其妙的丧了命。
加上沙石县的事情,她越发担心,也不知道自己的外甥女究竟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打算在明年年初就让凌北动手,除掉听泉。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京城的事情,听说最近又有几个朝臣被打下牢狱,有的则莫名其妙的暴毙。
她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随意出入京城,只得提笔写下一封信,命人带给儿子凌越。
十日后,凌越收到信。
凌侯在信中多责怪他不劝着听言,实则他也很无奈。
曾经听言只是皇女,他还可以多加管教,女儿也会听着些。
但自从她登上皇位以后,性情大变,越发的娇纵蛮横,动不动就将朝臣打入牢狱。
虽然送进牢狱的是张丞相那一派的人,但影响终究是不好。
他再如何,到底也只是个男人,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后悔,幼时不该那般纵容她。
但眼下母亲都亲自来信,他也只好再试一试,否则,到时候引起民愤,江山只怕不保。
“圣上,不好啦,太皇太君一个人在佛堂跪了半天了!”郑女官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向听言报告。
听言在看几个侍君跳舞,正在兴头上,她心中十分不悦。
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她也不能弃之不管。
“好了,你们都先别跳了,等寡人回来再说。”
她跟着郑女官去了佛堂,见凌越跪在那里。
听言道“父君,您又怎么啦?”
凌越睁开眼睛,喝道“逆女!”
“父君,您这是什么意思?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骂我?”
“你瞧瞧你这几个月干的事儿,你再这样下去,南国的江山迟早败在你手里!”
“我干了什么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怎么一说就是败江山,败江山的,属实让人不悦。”
“你怎么能随便把朝臣打入牢狱呢?这样下去,别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就是百姓们也会有怨言。”
“得了,我是女皇,她们不尊重我,难道不该问罪?她们是罪有应得!再说了,我处罚的都是张丞相那一派的人,孩儿自知并无不妥。”
凌越叹了口气,“你不懂,朝堂上一方独大终究不是好事,两方互制才是最好,否则到时候朝臣弄权,会威胁国主的。”
听言轻笑道“父君的意思是,让孩儿再把吴相一派的朝臣送几个进牢狱?”
凌越气的指着她,“你,你真是气死为父了!”
听言冷笑道“您还别怪孩儿,孩儿比起您可差远了,这后宫里,被您害死的亡魂有多少?您自己数的清楚吗?”
凌越听她这样说,十分恼火,反手就是一耳光。
听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没有退缩,继续道“打吧,反正呀,在您眼里,我就是一傀儡,您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连娶个夫君都是您做主,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方尚书的儿子,可您偏偏把他塞给我,还说是为了我好。”
“方氏贤良淑德,他会是个好凤君的”
“得了吧,我不喜欢他,再贤良淑德有什么用?他还不如白贵君来的好,甚至连姚侍君都比不上。”
一提到姚侍君,凌越想起上次就是因为他,岑尚书才被打入天牢的。
“姓姚的小蹄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得长点心。”
“孩儿倒觉得,比起他,您更不是省油的灯。现如今那连氏,不是还在冷宫待着吗?母皇过世以后,您的情敌都死的死,入冷宫的入冷宫,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呀?”
凌越听的生气,扬起手,打算再给她一巴掌。
但这一次,却被听言抓住了手腕。
“父君,您如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要来干涉孩儿了。以前孩儿是没有权力,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我是女皇,我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做主!那帮乱臣贼子敢藐视寡人,那寡人就一定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南国的天!”
“言儿,你要立威父君了解,可你该换一个方式,比如把精力放在农耕或者”
他话未说完,听言已经转身走了。
她自回宫以后,开始回想凌越的话。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确是为了立威,故意找的理由惩罚朝臣。
当时她一心想着立威,却忽略了这样做的后果。
凌越一提醒,她也后悔了。
可她拉不下面子,匆忙之间,她想起了白之恒。
白之恒在她心里,与别的侍君是不一样的。
他善良,比如从不随便处罚宫人。他大度,比如姚侍君故意说身子不舒服争宠,他也会予以理解。
更重要的是,他生的美。
虽不如曾经万花楼的花魁若风公子,但在后宫里却算是佼佼者了。
她抬脚,去了白之恒的寝殿。
“之恒。”
“圣上万福。”白之恒朝她行礼。
听言忙将人扶起来,“寡人想你了,过来看看。”
白之恒轻笑,“圣上请坐,若有话,就请对妾身说吧。”
“你还真猜对了,寡人真的有话问你。”
白之恒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说。
于是,听言便将凤君对他说的话尽数告诉了白之恒。
“寡人很担心,可寡人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再收回来岂不失了威严?”
“这事圣上何须烦恼,左不过缺个引导的人罢了。”
“此事谁开口最好?”
“听闻吴相忠心耿耿,不如圣上由她开腔,圣上再顺水推舟即可。圣上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疏忽的时候,有气急的时候。”
听言豁然开朗“之恒,你真好,寡人今后一定多多陪你。”
按理说,白之恒应该再添一把火,让听言错的更深。
但他没有,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他虽得听言宠爱,但也不能忽略了凌越,因为他才是后宫实际的掌权人。
而他身在后宫,就必须得给凌越留个好印象,将来计划才能施行的更加顺利。
此事一出,凌越对他果然更加信任。
然而令听言意外的是,那些被关的朝臣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在被释放之前暴毙了。
此事影响颇大,百姓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都说女皇无意放人,故意这样说,实则暗地里将她们灭口。
石卜便将所听所闻,都转告给了苏红袖。
然而她刚把信送走,便看到了蒋木。
她眼见着对方在自己面前路过,她没有说话。
她深知自己打不过她,打算先不动声色,等晚上的时候再写一封信,把消息传回红楼。
然而她这封信并没有寄出去,因为她已经寄不出去了。
“七妹,你来了京城怎么也不通知姐姐一声?到底是多年的情分了,你就这么见外吗?”
深夜,蒋木破窗而入。
石卜不知道对方到底认不认识她,道“你是谁?为何闯进别人家里?”
蒋木快速伸出手,将她脸上面具揭下,露出石卜原来黑黑的脸。
她一惊,看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二姐。”
“老七,你写的什么呀?不如给二姐看看。”
“私人东西,二姐莫要强求。”
蒋木笑道“是写给苏红袖的信吧?我知道你来京城干什么,你来找我,然后给苏红袖报信,好让她杀了我,对不对?”
石卜问“二姐何出此言哪?”
蒋木冷笑道“想必崔歌当日就把事消息告诉给苏红袖了吧?她从不让红楼的人来京城,为何派你来?因为你不起眼,而且性子稳。”
事到如今,对方都已经把话挑明,石卜觉得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蒋木又问“我很好奇,她怎么知道我会来京城?”
石卜道“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姐妹。”
“废话少说,今日你发现了我,我便不能让你活着,老七,不要怪我!”
说话间,蒋木已经出手。
与此同时,石卜手里的卦签也发了出去。
只是,她并没有打中对方,反而被对方打中。
蒋木的木剑直直的从石卜脖颈处插进,自后脑勺下方穿出。
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