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十五,沙石县格外热闹。
对这里的百姓们来说,摆脱了恶霸的欺凌,恍如脱胎换骨一般。
大家都忙着过节,置办东西,欢乐的氛围,都快赶上年节了。
早在八月十五前几天天,就陆陆续续的,有人送东西到县衙。
有送月饼的,也有送瓜果蔬菜的,还有送鸡鸭等家禽的。
百姓们淳朴,谁对她们好,她们就感激谁,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对方。
听泉深知她们长期被应发剥削,日子过得拮据,就叮嘱了衙役们不要收。
但那些百姓们性子直,她们见衙役们拒绝,放下东西就跑了。
所以,到八月十五这天,院子里已经堆了许多东西。
黎大叔说,好几天都不用买菜了,听泉深以为然。
她们所有人加起来,不到三十个,那些菜吃个四五天是没问题的。
八月十五这天,听泉让黎大叔等人做了很多菜,让大家好好的吃一顿。
这帮护卫都是通过她精挑细选,才带来沙石县的。
还有一些,被留在了京城的府邸。
那座府邸有她的回忆,何况,她总有一天是会再回去的。
她自己喝了几杯酒,推说累了,就独自提着酒壶回房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真的累了,其实她有心事,她最爱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何况,他们去年还是在八月十五这一天成的婚。
韩飞羽见她离开,也抬脚跟了过去。
“妻主,你怎么不吃了?”
“我不饿,你再去吃点吧。”
听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韩飞羽面上闪过一丝失落,“妻主是想北堂公子了吧?”
听泉倒酒的手一顿,她叹了口气,放下了酒壶。
“嗯。”
只有短短的一个字,这一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痛,也有思念,还有深情。
她与他,自赐婚开始,到如今,也才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而真正相处的日子,不过寥寥数月。
好不容易敞开心扉,能够接纳彼此,爱上彼此,刚刚要尝到幸福的味道时,却再次分开了。
即便她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可就算再怎么装,心里的思念是骗不了人的。
她很孤独。
当她怀疑韩飞羽不是北堂霆的时候,她就疯了一般派人出去搜查。
可过了很久,却始终都没有他的消息,她心急如焚。
她担心,他会不会受苦?
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而他对自己的事知之甚少,性子又倔强,只怕吐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想必是要受苦的。
每每想到他会受苦,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一阵阵抽痛。
他不在身边,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日子,很短,却很美好。
在苦苦思念的日子里,她便是靠着那些记忆残片苦苦支撑。
可最近,孔书雪说找到了北堂霆,说他在红楼。
那一刻,她真想立刻去接他回来。
然而,当她得知他有了孩子的消息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一年,他竟然有孩子了?
是苏红袖逼迫他的吧?
这是她当时的第一感受。
一定是的。
她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他是断断不会背叛自己的……
韩飞羽见她神色不好,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转身,抬脚离开。
就在此时,听泉的一杯酒才刚刚送到嘴边,一股劲风便从她面前擦过,直奔韩飞羽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听泉以极快的反应能力,迅速从石凳上起身,拦在了韩飞羽面前。
她手一伸,接住了“暗器”,仔细一瞧,原来是枚石子。
此时,韩飞羽也反应过来,他惊魂否定,后怕道“妻,妻主……”
“走。”
院子里竟然会太刺客,听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立刻带着韩飞羽去了前厅,却见众人都昏倒在地。
连黎小兰也是。
上前摸了摸她们的脉搏,身子温热,都还有呼吸,听泉这才松了口气。
陈远尚且还有意识,她轻声喊了句“殿下。”
听泉忙上前扶起她“陈大妇,怎么会这样?”
“菜,菜里下了迷药……”陈远说完这句,打架的眼皮也缓缓闭上了。
听泉暗骂一句,“不好!”
她快速朝牢里跑了过去,却见看守已经晕倒。
然而牢里的应发还在,她正躺在草垛上睡觉,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均匀,俨然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听泉定定的看着对方,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们在这沙石县,并没有与人结仇。
要说恨她们的,无非就是那些掌柜们,再一个就是应发。
掌柜们再如何胆大,也不敢动到她头上来。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除非她们跟朝臣有勾结。
但她们的表现,并不像。
听泉之所以会这样笃定,那是因为掌柜们在面对处罚时,浑身散发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不认为她们够胆给她下药。
至于应发,她派了应潜去京城求救,而应潜尚未归来。
更何况,京城里的那帮人,听泉再清楚不过了,都是一群趋利避害的主儿。
所以,就算应潜回来也没有用,因为她这一趟,注定无功而返。
应发在沙石县盘踞多年,必定有其他的后招。
狡兔三窟,何况这么个为非作歹的恶霸?
所以,听泉怀疑,今晚的事情与应发有关。
可应发却仍然好端端的躺在那里,她为什么不跑?
对方给她们下药,迷晕了她们,为什么不把人带走?
就算她自己仍旧清醒着,但对方如果真要带应发走,也是有机会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听泉决定试她一试。
她将原先接下刺客的那枚石子拿了出来,手上发力,石子正中应发的下巴。
这一击,听泉使了五分的力量,应发的下巴立刻肿了起来。
吃了痛,应发猛然挺起身子,她怒视着听泉“殿下这是何意?”
听泉笑道“看你还活着没有。”
应发冷笑,“殿下怕我自杀?”
“你这种人怎么会自杀呢?你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才对。”
应发低着头,不说话。
听泉又道“京城那边你是不用想了,别说应潜,就是你亲自去,也未必管用。”
既然对方都把话挑明了,应发直接道“殿下怎么知道没用呢?还是说,殿下怕了?”
“我的确怕……”听泉停了一停,应发眼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怕你死的太早。”
她说这话的时候,恍若变了个人一般,语气冷的不像话。眸子里闪烁的杀意宛若实质,看一眼都会让人心生惧意。
应发打了个寒碜,她坚持道“殿下,草民劝你一句,凡事还是知进退的好。太过激进,只会害了自己。”
“哈哈哈……”听泉突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她们会帮你?别做梦了,她们恨不得你立刻去死,这样才能让她们不被牵连。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赶紧把所有事情告诉本王,或许你还可以活下去。”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若是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你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本王的人已经去接应潜了,其中详细,到时候自然明了。”
应发闻言,一双手捏成了拳头。
此时,韩飞羽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十分急切,“妻主!妻主快来!”
听泉只得赶过去,见韩飞羽正扶着身受重伤的金册。
她胸前,手臂,腿上各挨了好几刀,灰色的长袍上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渗人。
“殿下,属下刚刚去追黑衣人,没抓到。”
听泉上前扶起她,对韩飞羽道“去拿药。”
她自将人扶到了牢房旁边的座位边,待金册坐下,她才问“今儿牢里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原本跟两个姐妹在这里守着,吃了饭她俩晕倒了。我因为不是很饿,就没吃。恰好我听到一股特别的动静,也躺在地上装晕。结果没多久,就来了个黑衣人,我立刻起来与她缠斗,结果被她跑了。”
金册喘了口气道“这人武功很高,估摸着是冲着她来的。”
说话间,她指了一下牢里的应发。
“你辛苦了。”听泉话锋一转,“不过你可能还得再辛苦一下了。”
“你什么时候觉得身子可以了,就开始审问吧。记得留口气,若是伤的重了,就给她治好。哦对了,人可不能死了。”
金册嘴角一勾,“殿下放心,审问囚犯可是属下的专长。”
“好了,你擦点药好好休息一下。”
听泉将韩飞羽手里的药放在桌子上,离开了牢房。
如今的形势越发复杂了,她得加快进程。
边塞不比京城,在京城里,她只要防着自己人就行了,可边塞,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人。
目前来看,应发或许就是打破谜题的关键点。
一个孤女,若单凭京城里的人,是很难在这块地方站住脚的。
所以她断定,应发绝对有别的帮手,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帮手。
她得赶在这只手伸进来之前,将其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她还有一个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听泉趁着黑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