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听青的紧张不同,听泉无比惬意,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闲余时间就看看兵书。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惊煞了一众将士。
眼看着五天过去了,孔书雪等人依旧没有打败青王。
为此,听青很是得意,她特地来听泉屋里传达“好消息”。
“泉儿,看来你的人,也不怎么样嘛?等我把钟弘和你带来的人都解决,或许姑姑就能上京城坐皇位了。”
听泉笑道“姑姑貌似很有信心。”
听青道“那是自然,本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对了,你这段日子,还住的惯吗?”
“住的惯,在这里吃的好喝的好,舒服着呢。”
“既然舒服,那你就好好享受,再过几天,兴许就享受不到了。”
听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继续看书。
二人正说话间,一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听青看了一眼听泉,走出屋子后,才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支支吾吾道“是,是有些人消失了。”
听青眉头一皱,“消失?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营帐里有很多人突然不见了,也没个消息,也没有打招呼,人就不见影儿了。”
听青冷笑一声“本王知道了,不过是逃兵而已,瞧你紧张的。”
“是。”
她又问“现在有多少人不见了?核实过没有?”
“差不多有二百来个。”
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二百个人逃跑,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若是从前,是绝对没有人敢逃跑的。如今,估计有些人不敢跟着她造反,因所以偷偷跑掉。
而她为了阻击凌侯等人,早已将兵力分散开来,若此时军心涣散,将士四处逃窜,可不是好事。
再这样下去,没了兵力,可没办法跟钟弘和听泉带来的人对抗。
还有未知的凌侯等人。
这件事危害甚大,必须得杜绝!
听青道“集合队伍,我要训话!”
傍晚的时候,连看守听泉的守卫们都出去了。
她纳闷,便走出房门,发现听青正在校场训话。
“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兵,咱们之间亦师亦友,情谊深厚。你们也应该知道,身为将士,最重要的是忠诚二字。可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人做了逃兵,要背叛我!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众将士齐声道“该!”
“那好,今日本王就给你们看看,背叛本王的下场!”
只见听青手一挥,就立刻有将士上前,押着一个被绑着的人过来,正是之前给听青汇报消息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拼命挣扎着,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逃兵,她只是给听青汇报消息的人。
她想辩解,可嘴里被塞了布,口不能言。
她冤枉啊,她不是逃兵。
但听青已铁了心的要杀鸡儆猴,只见听青一声令下“斩下她的首级!”
大刀一挥,那人便立刻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嫣红的鲜血撒在地上,尚有些许的余温,在这寒天里冒着热气,着实令人胆怯。
满场将士莫不畏惧,她们深知听青向来手腕狠辣,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好了,今后,本王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众将要引以为戒。”
“是!”
听青抬眼,看到了楼上的听泉,二人对视了一眼。
然而听泉却面无表情,她转身进屋。
她很清楚,那个被斩首的士兵根本不是逃兵,只是做了逃兵的替罪羊而已。
这个姑姑,真是残酷的令人惊讶。
如此一来,倒是更坚定了听泉的杀心。
而对听青来说,她没想到的是,此举不光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将士们离了心。
有和那个死去的将士关系好的,便十分不忿。
她们都知道她没有逃跑,她是冤枉的,可她们跟随多年的主子,却毫不犹豫的将她杀害!
因此,今日这一幕,也正好给了杨福策反她们的机会。
原来杨福虽策反了她人,但她依然按照听泉所嘱咐的,就在军队中。
第二日,又有几百人出逃。
第三日,依旧如此。
几度循环,听青怒从心头起,将抓住的人一一在校场斩首。
如此,军心更加不稳,听青的心亦不稳。
她虽然知道如此没有意义,但她还是吩咐人,努力抓捕逃兵,然后将她们格杀,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她感觉好受一点。
这晚,听青再次来到听泉房中。
“哟,姑姑来了,快请坐。”
“你莫不是忘了,这是在姑姑的营地,你才是客。”
听泉笑道“姑姑的营地,也是南国的土地,南国,是寡人的天下,寡人,自然是主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听青面前自称寡人,也算是表明立场。
听青又如何能不懂她的意思?
只是她无法接受,自己调教出来的晚辈,竟然站到了自己头上,哪怕她将这个晚辈当成半个女儿。
她身影一闪,几个纵步跨出,眨眼便来到听泉面前。
她用力擒住听泉的脖颈,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听泉没有躲,她端坐在桌边,极尽淡然。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站到姑姑头上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站到姑姑头上,是姑姑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闻言,听青手上越发用力,她冷声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教你,临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害了自己。”
“能害姑姑的,只有姑姑你自己。”
“笑话。”
“姑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你本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度潇洒,恣意人生。可你却选择造反,这所有的症结都在你。”
“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是想让我听你摆布?”
“非也,身份其实只是一方面,心若是自由的,到何处都自由。”
“你这套诡话,还是留着到地下跟你母皇说吧。”
“哎。”
“你叹什么气?”
“我叹姑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聪明也好,糊涂也好,都只是人给的定义,实际上,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准绳。你们认为聪明的,我却不赞同,而你们认为糊涂的,却是我追求的。不管聪明还是糊涂,都是相对的。”
听泉不再多话。
听青眼珠子一转,她道“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还这般淡定,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听泉抬头,神色坚定的望着她道“不怕。”
“为什么?”
“因为姑姑你不敢杀我,或者说,你还留着我有用。”
“说说看。”
“比如威胁她们。”
“那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你不想输,或者说,你只是觉得无聊。”
“哈哈哈……”听青闻言大笑。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肯定会觉得很可笑。
而听青笑,却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可笑,而是因为听泉说对了。
她的确无聊,无聊到毫无牵挂,无聊到孑然一身。
一个人活在世上,是需要有牵绊,是需要被人认可的。
虽然这些牵绊可能有时候会觉得烦恼,会觉得很累赘,但生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牵绊,才变得更有趣。
而对听青来说,她的牵绊早已不复存在,每每见人家妻夫恩爱,家庭和睦,她会羡慕,也会更加孤独。
唯一能对她称得上牵绊的,只有听泉一人。
可这份牵绊是她一手培养,加深,而她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
她本就是为了利用听泉,达到她从前未实现的目标,所以这份牵绊就不单纯了。
听青无聊到了极致,面前又有一份不单纯的牵绊,这对心高气傲的她来说,就有了一个发泄口。
畅笑了一阵,听青从腰间抽出刀来,搭在了听泉肩上,她道“你方才说不怕,那如此呢?只要我手一动,你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杀人,是从来都不会犹豫的。”
“姑姑……”听泉犹豫了下,本想再说些什么,料想青王也听不进去,她话锋一转“手累么?”
听青一愣,原本以为听泉会再继续劝说,结果并没有。
她收回了刀。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枕边人,就一定是你的枕边人吗?难道你没怀疑过?”
听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北堂霆被调包的事情她早就知道。
她忽然想,这事会不会是青王安排的?她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她不愿想,也没必要想。
因为真正的北堂霆早已回到她身边,而凶手卫兰早已死去,幕后主使凌越也已被软禁。
她道“我为什么要怀疑?我的爱人,我永远都相信他。”
听青眼底忽然露出残忍的目光来,她盯着听泉道“我若是告诉你,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夫君,你作何感想?”
听泉笑道“姑姑莫不是酒喝多了?我的夫君自然是我的夫君。”
“那好,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的夫君,已经被人调包了。”
听泉挑眉,“不会是姑姑你主使的吧?洪国的韩飞羽公子,难道是姑姑找来的?”
“你”听青骤然瞪大双眼,“你都知道了?”
“我说过,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夫君,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不过我想知道,此事到底是不是姑姑主使?”
“哼,本王才没有心情在男人身上做文章。不过,本王知道这个事实,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
“哦,姑姑果然城府极深,有谋士之风。”
“随你怎么想,总之,咱们走着瞧。”
听青走后,听泉忍不住咳嗽起来。
方才被听青掐的她差点窒息,而且边境苦寒,这几日,她似乎有些染了风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