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当夜,听泉为了以防万一,曾秘密召见过苏红袖。
“苏楼主,寡人想请你帮个忙。”
“圣上请说。”
“带着你的人,去乾州。”
苏红袖一惊,“圣上这是何意?眼下大战在即,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又怎可离开?”
“寡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
“什么事?”
“暗中保护凤君和小熙。”
听到小熙二字,苏红袖的心软了一下。
她问“可乾州不是有北堂侯吗?”
听泉点头,“北堂祈前往洪国,已带走了乾州将近三分之二的兵马。如今乾州兵力不足,我担心会有变故。若直接派人过去,又只怕会打草惊蛇。所以,以防万一,请你过去。”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你更疼小熙了。寡人知道,你从来视小熙为己出。”
苏红袖听到最后一句话,忙起身跪到了地上,“圣上言重了,天下间最疼公主的人,该是您才对。”
听泉摇摇头,“不,小熙喜欢你,胜过喜欢寡人。虽然寡人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接受。苏楼主,若你能护得住小熙,你们红楼的事,寡人便不再追究。”
苏红袖顿了顿道“那我把漂水帮的帮主也叫上,咱们江湖中人来来往往,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可以,苏楼主,寡人派给你的这个任务,比在此处对抗青王更重要。切记,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父女。”
“是!”
苏红袖没有考虑听泉所说的真假,对她来说,北堂霆跟小熙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辞别了听泉,苏红袖便立刻去找了权一苇,说明情况后,对方欣然同意。
权一苇得意道“没想到咱俩僵了一辈子,到头来,你还是最信任我。”
苏红袖轻笑,“是你跟我僵,不是我跟你僵。”
“对了,不是说兵马都集中在边塞了,为什么还要咱们去保护凤君跟公主?”
“以防万一。”
“可是据我所知,青王的人马也差不多都集中在这里了吧?对凤君下手,应该不至于。”
苏红袖道“圣上防备的,有可能并不是青王,而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还有谁要造反?难道说三公主?可我听说三公主一直在西州哇。”
“你忘了,京城还有一个方尚书。”
“她?她也要造反?”
苏红袖摇摇头,“不知道,但你别忘了,她的儿子方景,可是前任凤君。”
权一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忘了。好像自从圣上登位后,就再没听说过那个方公子了。据说,是突然薨逝了。”
她又问“你说,会不会是圣上”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让人伤了凤君跟公主。”
权一苇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苏红袖跟权一苇带着各自的帮众,连夜上路。
一踏上去往乾州的路途,苏红袖的心都忍不住雀跃起来。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直守在他们父女俩身边。
虽然之前在听泉面前反驳,但她心里明白,小熙那孩子是很喜欢她的。
至于北堂霆,则对她无意。
其实,此番听泉来沙石,已经考虑到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她身死。
所以,她给北堂霆留了遗诏,若她身亡,由北堂霆带着小熙登位。
如果她还活着,那或许可以让小熙继续做她的“侠客梦”。
冬日的夜,既寒冷又漫长。
昏黄的烛光下,北堂霆正一针一线的做衣裳。
他心细,原先看到过听泉的一袭长袍,既不是自己的手艺,也不是出自兰未之手。
后来,在他的询问之下,听泉道出了袍子乃韩飞羽所做。
怕他不高兴,听泉便说,若他不喜欢,就把袍子放置一边,再也不穿了。
北堂霆没有答应,说自己不吃醋。
但那可能吗?他只是在心里吃味,不表露出来而已。
因为他心里有计划呢,他要努力学男工,超过韩飞羽!
所以,这不等听安跟听康睡着了,他又拿出来继续做,反正也睡不着。
“娘。”
听熙睡在他身边,忽然喊了一声。
北堂霆看了一眼,原来是这家伙在说梦话呢。
听熙无意的一声,却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阵失落。
算算日子,二人已有好久没见面了,更何况听泉如今还在边境拼命。
之前听说她收复了洪国,他打心眼里高兴。
然而过了这么久,她却还未过来接他们父子,北堂霆忍不住担心。
回乾州之前,听泉对他交代了很多事情。
说过后会亲自来接他回京城,也让他好好带着孩子,千万注意安全,她怕自己回不来。
北堂霆懂她的意思,凡是打仗,就难免会有意外。他虽然期望她无恙,却也知道尊重现实。
所以听泉交代的话,他都一一听了。
只是希望,那道遗诏永远也不会用的上。
……
比起边塞的紧张氛围,京城里热闹依旧。
司马实被听泉派去了洪国,京城里有张丞相和吴相,以及张之尘等人。
她们忙着安排稳定民心,处理政务,虽然忙碌,倒也有条不紊。
如今,唯一算得上不稳定因素的就是方尚书了。
不过,自从儿子去世以后,她就低调了不少,整日躲在府中不出门。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什么也不做了。
要说方尚书,能在京城里呼风唤雨,靠的不完全是儿子方景的缘故。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私心里,比吴相更嚣张,比如从沙石县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搜刮民脂民膏,如此光明正大,这事吴相肯定干不出来,但她就干了。
她最近以来,一直默默无闻,正是为了儿子报仇。
在她看来,方景的死是听泉一手策划,明面上不能直接报仇,所以她等。
终于,等到了听泉御驾亲征,也等到了北堂霆出走乾州。
此刻,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如果北堂霆死在乾州,而她本人一直在京城,就算听泉回来,也没有理由怀疑她。
因为,没有证据。
此时,方尚书花了一半的家产,请了江湖上的一些人,又派了自己养的杀手们,让她们去乾州。
而她,也打开了府门,不再将自己闭在家中,因为她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了。
方尚书手里提了个鸟笼,打算去花鸟市场给她的小雀儿换个新家。
路上正好碰到了张丞相。
“方尚书,多日不见,你可算舍得出门了。”
方尚书望了一眼头顶的太阳,“阳光这般好,为何不出来瞧瞧?”
“也是,不如去茶馆喝杯茶?”
“本来想去给我的小雀儿换个笼子,既然张相诚意相邀,那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二人去了茶馆,张丞相要了个包间。
其实她们的这场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张丞相故意的。
听泉尚未御驾亲征之时,她就已经派人盯着方府了。
前凤君一死,方尚书必然心存恨意。
今日,听到手下人说方尚书出府了,她这才急忙出门,和她“偶遇”。
张丞相给她倒了杯茶,“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
方尚书端起茶杯,轻泯了一口。
“张相今日约在下前来,不光是为了喝茶吧?”
张丞相不在意的笑笑,“冬日天寒,只是为了喝茶。”
“喝茶,也是要看心情的。心情好嘛,饮水都饱。心情不好嘛,山珍海味也无乐趣。”
“那么方尚书如今的心情可有好些?”
“能好的了嘛?我就景儿那一个孩子,如今孤苦无依,人生还有何乐趣?”
“其实,方尚书不妨想开点。”
张丞相也知道方景没有死的消息,但她不能说,只能尽量宽慰。
虽说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但她心里对方尚书有同情的。
张之颜自从跟听忧和离,住回了张府,她的一颗心也才放了下来。
其实,她理解方尚书的心情。
但方尚书显然不买账,她道“没有经历过得人,总是能劝别人大度的。老身说句话,丞相可别介意,若是张公子哪天出了意外,您自个又作何感想?”
张丞相老实道“伤心欲绝。”
“那便是了。”
“只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方尚书朝着张丞相一拱手,“多谢张相开导,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告辞。”
张丞相出了茶馆,径直回了府。
张之尘问“娘亲,如何?”
“她似乎很伤心。”
“仅仅是伤心?按她的性格,怕不止如此吧?”
“言语之间倒是伤心难过,悼念亡子,事实上,却未可知。”
“娘,那您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没有,那就不正常了。她独自在府中多日不出门,要么哀伤过度,要么另有打算。”
二人说话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回主子的话,有消息。”
张丞相道“进来。”
“丞相,小姐,方府的打手们都不见了。”
张之尘道“哦?那她们去了何处?”
“不清楚,还在追查。”
张丞相一惊,她忙道“快,派人去通往乾州的路途阻击。”
“乾州?!娘,您的意思是,方尚书要对乾州动手?”
“边塞战事告急,姓方的不会去蹚浑水。但乾州有凤君和公主在,加上她痛失爱子……”
后面的话不说,张之尘也清楚。
她拔腿就往外跑。
“之尘,你干什么去?!”
“我……”
“待在京城,乾州的事,我会让人去做。更何况,京城离乾州还有些距离,她们没那么快。”
张之尘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她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