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几乎是条件反射往后一退——肖晓的双手就这么僵在空中，好一会才尴尬地缓缓放下。

“央央，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套我的话，我真是无心说出来的，你不要生我的气。”肖晓还像个受害者委屈地挤出几滴眼泪。

卫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绕这么大圈无非是想昭告天下她是个离开了卫家势力就一无是处的饭桶。如果她进了康呈，就证实了她是关系户，为所有靠真本事进康呈的人所排挤；她要没进康呈，一来合了肖晓的意，二来也让诸多长舌妇有了卫家的势力也不过尔尔的谈资。

肖晓为了挤兑她，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真是够了！

“我没生你的气。”卫央平心静气，“我连你抢我男朋友我都没生气，你不过是找了演了这么一出诽谤我的戏，我怎么会生气呢？”

此话一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噔一下竖起了耳朵。

卫央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白目略蠢，但为人处世不至于嚣张跋扈，更没树什么敌，这平白无语冒出来的女生和肖晓一唱一和，对在莘城能说上几句话的卫家都半点忌惮都没有，除了是肖晓精心排布的一场戏，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肖晓眼神闪了闪，“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可能抢良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闺蜜。”

“好朋友？闺蜜？”卫央细细咀嚼这两个名词，“良俊的称呼你叫得倒是挺顺口。”

肖晓一慌，“不是，你忘了，是我帮你追的……”

“你帮我追他其实是你好对他下手的幌子吧？”卫央一语道破。

“央央，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我……”

卫央看了眼时间，“我一定会进康呈，不管是靠哪种方法，都是我的本事！哪怕你们再愤恨，再不服，都只能给我憋着！”

她这话她是对着那女生说的，可一字一句都旨在刺激肖晓。

话说完，她转身，往另外一条要绕半个楼层灯还坏了的楼梯去了。

主角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肖晓的眼神从以前对她品学兼优长相还邻家的羡慕变成了恨不得活剥了世间所有小三的鄙夷。

肖晓手里的书本封面都被她捏皱，抠烂。

等人去楼道空，“口出狂言”的女生战战兢兢，“肖晓姐，那个卫家大小姐怎么不像你说的那样没用白痴？”

肖晓指甲都要抠断，“我怎么知道！你也是，我都要跟你说了要往狠了说，就算是胡说八道随意安插恶名也是可以的啊，最好要激怒她，你怎么回事？”

“我哪里敢说啊。”女生也一脸委屈，“我没权没势，要是真惹毛了她，被学校开除了可怎么办呀。”

“我这不是会护着你，不会让她针对你什么吗？”

“你护着我？你都抢人家男朋友了，她还会听你的话给你面子吗？你拿什么护着我啊？”女生越想越担心，不耐烦地打断了肖晓还要狡辩的话，“你赶紧把钱给我结了，不然我现在就去找卫央揭发你，是你花钱请我演了这么一出。”

“你……”肖晓被气得说不出话，偏生还要掏钱给她，“你敢说出去半句，不用卫央我也有本事把你赶出医学院！”

肖晓可不想就这样没了卫央这个“余生保障”，之前也有过些许风言风语飘进卫央的耳中，但她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虽然这次卫央的反应有点大，但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再挽回局面的。

女生拿了钱，点了下数目，敷衍地嗯了一声，便疾步匆匆走了。

肖晓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良俊的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原谅你了。”肖晓端着架子先撂下这句前提，然后把刚才发生的都告诉说给林良俊听，“我发现卫央是真的有点奇怪，到底是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啊？”

“还有，卫央好像也不愿意我碰她。最后走的时候放着眼前的路不走，绕到另一边黑漆漆的楼道去了。”肖晓特意把这句话补上，许是女人观察比较细腻又有第六感相助，“她好像有不喜欢人多、不喜欢与人接触的倾向。”

不知林良俊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肖晓稍微安心地点了点头，“嗯嗯……好……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嗯了几句肖晓就把电话给挂了，下楼离开教学楼。

卫央这才从楼道旁的空教室内走出来……

——

下午没有课，卫央回了家看书泡贴吧。

无意逛到一个帖子，名字叫“莘城第一帅，病娇向，花痴少女简直合不拢腿！”

卫央鬼使神差地点开——竟然是晏子墨？！

里头是上次出现在医学院时晏子墨的照片，或侧脸或背影。图片底下热闹非常：

“求正脸！正脸！”

“这不是晏家现在的大当家晏子墨吗？他来我们学校了！！！！”

“据说康呈医院已经是晏家的产业了，大当家出现在这，莫非这次康呈医院面试他来担任面试官？！期待-ing……”

“学渣能进康呈实习吗，想要大当家哥哥做人家的boss，坐等被潜！”

“想得美！”

“想得美+1！”

卫央拖动着鼠标往下移，挪不开眼。

底下的留言从晏子墨的颜值膜拜逐渐转变成晏子墨病故崛起称霸莘城大起底。

“晏大当家也是身残志坚，据各路小道消息称，大当家是被人绑架遇到绑匪撕票，从几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断了腿才坐到轮椅上去的。”

“我也知道这事。听说当时大当家十五六岁吧，放学路上被人给劫了，还是蓄谋已久的绑架，当时晏家一大帮子保镖便衣硬是没能护住大当家。那时候晏家正是走上坡路的时候，竞争对手、眼红嫉妒的仇家一大堆，为了保住晏家绑架的消息也只能保密。”

“接楼上，大当家被绑架的时候晏家好像是在建康呈医院的外科大楼，就是现在康呈医院最最气派的那栋楼。有人说是今年康呈撤资的那位大股东派人绑架的大当家，因为当时晏家主外科，另一位股东是主内科，谁也不想被压一截，可外科大楼已经在建，明显是晏家占优势，那位股东气不过，就绑架了大当家，勒索五百万，正好是当年建成外科大楼所需要的钱款。”

“现在那位大股东去世了，也无从查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年晏家并没有拿出那笔钱，哪怕绑匪已经说了会撕票晏家都没有停工拿出那五百万。大当家是长孙，那时候底下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弟弟，可能晏家不愿意放弃势头正好的外科大业，也觉得牺牲了一个晏子墨晏家还有后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所以那五百万硬是没看见一分。”

“后来绑匪撕票，把晏家老爷子和晏子墨爸妈都约到绑架地点，当着他们的面把晏子墨从废弃的工厂高楼推下。然后啊然后，我们的莘城第一帅就是成了病娇向的轮椅美男子了。”

“现在晏家的大当家是长孙，而不是长子，这是不是晏家家长对晏子墨的弥补啊？”

“应该不会。当初晏家老爷子能为了家业牺牲一个孙子，又怎么可能为了弥补把这么大的家业随便交出去呢。近五年晏子墨凭一己之力在莘城掀起的动静都是有目共睹的，没真本事哪能做得了晏家的大当家。”

“同。晏大大虽然没了双腿，但是有脑子啊！再说，晏家长子就是晏大大的爸爸貌似不太争气，比起晏大大的头脑，恍若不是亲生。”

“我有大胆的想法——晏大大不恨他们吗？他现在奋斗到了大当家的地位，晏老爷子虽然还是董事长，但晏家大权基本上是晏大大独揽了，这会不会……是一场励志的报复？”

“细思恐极！”

“可能+1！”

“+2！”

……

看到这，当年的绑架事件的来龙去脉、如今晏家的基本情况卫央基本上知道了个大概，帖子下面几乎都是各种脑洞和花痴赞美了：

“哇~好可怜，好励志，好帅啊！！！！”

“晏家家长都好自私好过分啊，果然豪门的经更难念。”

卫央刷刷刷跳过些，继续往下翻，还想发现更多关于晏子墨的事，结果突然电脑屏幕一黑！

“咦？”卫央移了移鼠标，按了按键盘，发现电脑突然死机了。刚要去按电源键重启，屏幕又突然亮了。

原本几百层楼的帖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句：

“帖子已删除。”

卫央重新搜“莘城第一帅”、“病娇”、“晏子墨”这些关键词，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有关于晏子墨的任何帖子，好像晏子墨就是一个违禁词，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贴吧帖子里。

卫央悻悻地托着腮，脑子里全都是刚才贴吧里的内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画面——

废旧的高楼，周围荒凉破烂里面漆黑诡异，十五六的少年被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蜷缩呆着的木箱子里，吃的喝的就从木箱顶上的洞里丢下来，大小便任由他解决在裤裆里。

恶臭、疼痛、恐惧、期望是少年被囚禁一个星期里所有的感受。

可他尊敬的爷爷没来，他依赖的爸爸妈妈没来，他的生机没来。

他重见天日的时候是在废弃工厂的楼顶，他被粗暴蛮横地从狭小的木箱子里拽出来，手脚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变得僵硬肿胀疼痛而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