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唤了一遍又一遍的爷爷、爸爸妈妈就在距离他不远的楼下。他们的眼神焦急，无奈，他很想跟他们说他没事，他很坚强地撑下来了，没有让他们失望让他们伤心，虽然他现在很狼狈很难看，可他真的没事，心中还是充满阳光和希望。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拽着他后衣领的蒙面绑匪使了使劲，衣领掐得他快喘不过气，但没能抹杀他唇角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老子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要你们的乖孙子，还是五百万！”

绑匪的声音粗哑，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

少年心怀愧疚，他知道爷爷一定会选择他，知道那五百万之于爷爷之于家族的意义。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这些混蛋绑匪绳之于法，让他们加倍奉还他受到的所有伤痛。

“钱一分没有！”晏老爷子板着脸，回答得干脆。

少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

“没有钱，你孙子今天就得死在这！”绑匪厉声道。

“子墨——子墨——”楼下的妈妈秦雪萍一声声撕心裂肺，泪如如下，心疼和无助全在一声声的呐喊里。

晏浩鸿揽着她的肩，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晏子墨是怎样的憔悴和佝偻。

“别以为绑架一个孩子就能威胁到我，做梦！”晏老爷子把话说死，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也没给少年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机会。

他唇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最后呈现出一片了无生机的灰暗，再无半点色彩。

牺牲他一个，换晏家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嗯，要他是爷爷，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嗯，他一定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在心里默念着，耷着头垮着肩，在绑匪的手中，像一张被揉皱了的单薄的纸。

“你看见没有，这就是晏家人的真面目！到了阎王爷那，你可别记恨我，要怪就怪你们晏家人太自私！”

绑匪摇晃着少年，咬牙切齿。话音一落，便心一横，用力一抡，将少年甩出手，扔下高楼！

秦雪萍一声尖叫，吓得将头埋进晏浩鸿的怀里，不敢去看。

晏浩鸿紧紧抱着秦雪萍，始终不敢抬头。

晏老爷子拽紧了拳头，在看见少年失去所有依托时，闭上了眼睛。

少年飘曳在空中，似枯叶，似尘埃，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同他一起坠落，坠落进没有边际的深渊里，沉睡进更深的漆黑里……

“嗬！”

卫央猛地惊醒，豁然睁开眼睛——

眼泪，决了堤。

卫央按着胸口，心要被撕裂般疼。

眼泪滴落在她手背，温热。

她恍惚垂眸，看向那滴晶莹的泪珠，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眉间，它们给她的触感是一样的，这不是她的眼泪，是他的！

“呼~”卫央长吁一口气，心中无以复加的悲伤渐渐消散，眼泪也慢慢止住。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才算彻底缓过神来。抬头，镜子里明明是她的脸，她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知道了他的一些事，为什么突然会有事发时他的所有情感和感受？

打开水龙头，卫央又掬了把冷水泼了把脸，才彻底驱散了那些她一时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事情。

贴吧论坛她是不敢再进去了，反正也有了些许倦意，索性收拾一番就睡下了。

难得一夜无梦，异常安稳。

——

第二天，她早早地就到了学校，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反复练习着面试的开场。

九点半所有申请康呈医院的大四生便要抽了顺序牌在候考室候考。

卫央是第二组第三个，不前也不后。

康呈虽然难进，但还是有不少人申请。只是明显专业不过关的，面试时间比一般人快了一倍不止，大概就是昨天卫央收到的忠告一样：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央央。”肖晓从护理专业的候考室跑到临床医学专业的候考室。

卫央真是不想在这时候看见肖晓，她这会没有精力应付好吗。

“央央，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我也知道现在说不是时候……”

“知道你还说。”卫央拿着诊断学的教材头也没抬，巧妙打断肖晓满嘴的谎言，“你也要面试康呈，什么话都结束之后说吧。”

“但我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我和良俊真的没什么。你知道的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要是我和他真有什么我也不会帮你追他啊，你和她真的只是铁哥们的关系，再没有其他了。”

肖晓解释得义正言辞，可表达的意思都是在标榜她和林良俊的感情有多深厚多长久多坚定，卫央的误解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的乱吃醋。

卫央庆幸自己已经不爱林良俊，也早已看清肖晓的真面目，要换做上一世的她，这会应该糟心得没有半点面试的心情了吧。

这不正是肖晓偏要这个时候说这些的用意吗！

“说完了？”卫央大发慈悲地抬起头，淡淡地问道，语气中无波无澜。

肖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说完了就走吧，我看书不想被打扰。”

肖晓懵了：这、这反应不对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用意我也理解，适可而止吧，肖晓。”卫央把话说得半透不透，“你这点路数根本就动摇不到我的情绪，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有本事让你一会面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信不信？”

肖晓的面色变幻莫测极为难看，张开了嘴，却被卫央警告狠戾的眼神吓了赶紧噤了声。

“第二组的同学过来这里按序号排队。”组织面试的老师在门口通知道。

卫央合上书，站起身，绕过肖晓就往门边去了。

肖晓怨恨地瞪了卫央的背影一眼，紧接着便朝着和卫央同组的一个浓妆女使了个眼色。

浓妆女接收到肖晓的目光，点了点头。

——

按序号排好队，由老师带着上楼进入面试考核室。

第一位进去，余下的人原地等候。

卫央没由来地忐忑，心跳如鼓击。她不停地深呼吸，拍着胸口告诉自己放轻松，但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接受肖晓示意的浓妆女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和前面的同学换了位子，站在了卫央的身后。

“你根本用不着紧张，反正你一进去，估计不消五六分钟就会出来，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浓妆女用只卫央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小声却刻薄。

卫央闻言，往后瞟了眼，见也是肖晓那路只会用下三滥手段噎噎人的货色，问道，“肖晓给你开的价是多少？”

浓妆女话卡在喉咙，一顿。

卫央看着浓妆女不过被她问一句就无言以对，显然怼人不专业，“昨天她请人堵我用了三张，承诺给你的是几张？”

不想浓妆女还真就陷入沉思，开始思考如今的行情和肖晓的抠搜。

卫央冷笑：和肖晓一样，都是草包！

不一会，第一位进去面试的女生春光满面地就出来了。

第二位战战兢兢地进去，余下的人便拉着第一个女生问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有戏吗？”

“面试官严厉吗？难不难搞，会不会刻意刁难你？”

“你抽到的操作题是什么啊，难度高吗？”

……

大家七嘴八舌，想要顺利通过康呈面试的心情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