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做一件事情,你就可以回去。”他转了一圈,默默说道。
“什么事?”沈曦宜脚步一滞,见他说话的语调不像是在玩笑。
“帮我摔碎它。”卢玠轻轻抬起手指,指尖的方向指向了那尊白翡翠玉马。
沈曦宜惊呼一声,“你疯了?那可是李家要的定情信物?”
“嗯?”他吐出一个字,似乎是在反问,“就是它。”
沈曦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幻听,半晌才确定卢玠确实要她把翡翠玉马给摔了。
“你真的疯了。”沈曦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居然要我把它摔了?那你拿什么给李家交差?就算玉马不值钱,也不能让我砸吧?我本身就是李徵玉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要是把她最名贵的聘礼给摔了,还是故意的,你说李徵玉会不会把我千刀万剐?”
他默然地听着,仿佛任何话都不能改变他的意思。那种专注的从容,跟从前的他一模一样。
“不会有人知道,除非你自己说出去。”他缓缓地走过来,牵上她的手,“而且,只能是你。只有是你做的,我才能安心。”
沈曦宜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前两天还跟李徵玉和颜悦色的吗?今日就要摔了她的聘礼,男人的心委实跟海底针一样难猜。
“世子自己摔了不就完了吗?”沈曦宜叹了口气,不再想追究他为何要摔玉马,只是不想管这件事情。
他思忖了片刻,恳然道:“那当然也行。不过我把你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拖你一块下水。要是我自己给摔了,就没意思了。”
沈曦宜简直无语,他想干什么叫沧溟不就完了吗?而且沧溟武功高强,对他又是绝对地忠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再不济,把小豆腐叫过来,就说是小孩子家一不小心给打碎了,李家总不能追究一个孩子吧?
偏生生找上沈曦宜。
沈曦宜左右思量,也恳然地回应他道:“世子,我不知道这是你们贵族之间什么游戏,不过我确实没法参与,也不能参与。李家人恨我,那是比天高比海深,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还差点被李晏唐给杀了?我实在想多活几天,这件事情,还请世子另请高明吧。”
哼,就许你冷落我,我就不能拒绝你?
而且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沈曦宜准备潇洒地给他留个背影,转过身来刚要走,就听他沉沉地说道:“你不想知道谢籍的病是怎么回事吗?”
沈曦宜一惊,回过头来。
他却悠悠闭上眼睛,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故弄玄虚!
沈曦宜奔过去使劲儿摇着他的肩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我说清楚!”
他慵懒地睁开眼睛,修长的睫毛差点打在沈曦宜的额上,“哟,你只关心这个啊?”
沈曦宜不假思索且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怎么说那也是我现在的夫君。”
沈曦宜特意把“夫君”两个字咬得死死的,就怕他不肯开口。
“你有了解毒的法儿?”
他默然点点头,算是应了。
沈曦宜心头大震,前一段时间一直困扰她的迷雾忽然间照进了阳光,如果谢籍真的能恢复从前的那般,也不枉她和他结拜一场了。
“你应该知道,一物换一物,对你公平,对我也公平。”
沈曦宜咬紧牙关,“你居然拿谢籍的安危来威胁我?”
他一愣,随即叹道:“你若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只不过是提出的折中的办法而已,没有人强迫。”
沈曦宜指着翡翠玉马骂道:“就这么个破玩意,你自己摔了不就得了,非要我来摔?你不知道,李家人那是真会要我命的。玉马我不摔,不过,谢籍的解药你必须给我!要不然,我今日把你灭口在这里也罢。”
反正她这几日恨死他了,结果在这里也落得干净。
他禁不住一笑,“沈曦宜,你今天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又没有你的秘密,你灭哪门子口?”
沈曦宜扬起下巴,“少废话。”
他宛转笑道:“如果我说解药就在玉马里,非要摔成八瓣才能拿出来呢?”
沈曦宜也笑道:“你觉得这样拙劣的谎话我会信吗?”
他道:“你确实不信。不过,你现在要是再不当机立断,恐怕明天这些嫁妆已送走,你阿籍哥哥的解药就没找落了。——不够你要是派人到李府去抢,这话我就没说。”
沈曦宜到嘴边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回头盯着那尊在夜里也闪闪发光的玉马。
她不自觉地吹灭了两只蜡烛,光黯淡了一些,玉马果然更加神采奕奕,尤其是中心的部分,浑然有一团明灭之物,要耀眼极了,仿佛就像是内丹一样的存在。
沈曦宜犹豫不决。毕竟她不能只凭着自己看见的和听见的,就鲁莽地给自己惹杀身之祸。
“你不会是故意给我下套吧?”沈曦宜狐疑地盯向他。
他面无表情地,“用得着吗?你有什么值得我套的吗?”
“那你如果想救谢籍,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打碎玉马?”
“刚才已经解释过了。”
他眼里泛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拿起烛台,“打或不打,都随你。我要走了,在我走出这个房间之前,你要是还没打碎,你就等着明天把你一起送到李家当嫁妆吧。”
沈曦宜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件事就是,她从前曾经足够了解卢玠。
虽然二人现在形同陌路,从前的情分到底还是在的。他甚少有求于人,不过要是某一天做了什么事忽然不合他一贯的处事风格,那么那件事情一定不一般。
富贵险中求。左右谢籍的病现在也没有办法医治,是与不是,沈曦宜只能搏上一把了。
——反正是卢玠挑唆的。反正李家已经足够恨她,就算没有玉马的事情,李晏唐也恨不得把她撕碎。
只有放手一搏了。
眼见着卢玠说走就走,真要走出去了,沈曦宜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