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卫扬,云狐深感不安:“卫大人救过我的命,我本不该怀疑他,可一码归一码。”
褚端良,苏长礼,卫扬,此三人中,秦谧最不愿怀疑的就是卫扬,他将手中的书啪的丢在身侧小几上,略带不悦:“你说出道理,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
将身子挺一挺,坐在那里,仍旧是俾睨天下的神态。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说不出道理……”
云狐惶惑的看向他。
他的眼睛却望着旁边的六角宫灯,顿了顿:“这案子,你也不必管了。”
云狐悚然一惊,不让自己管投毒的案子,会不会不让自己管父亲的案子?忙道:“奴婢自然有奴婢的道理。”
秦谧睇了一眼:“为了救你,卫扬不惜违抗朕的旨意,你无端怀疑他,实在不该。”
云狐道:“奴婢不是无端怀疑卫大人,正是因为他不惜违抗皇上的旨意,奴婢才敢怀疑他,皇上试想,卫大人追随皇上那么多年,这应该是第一次违抗皇上的旨意,是不是有些稀奇呢?是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呢?”
秦谧转过头来,劫持之事犹如一道题,不想还有如此之解,一度猜想卫扬抗旨不遵救了云狐,是因为他“关心则乱”,也就这个姑娘才有如此千回百转的心思,不可深信,也不能不信。
坐得久了,有些累,秦谧从木榻上起身,襕衫带子忽然松开,他发觉后,看去云狐,然后舒展双臂。
云狐茫然呆立,半晌方明白其用意,小步上前,拾起掉落在地的腰带,环过他的腰,不经意脸碰在他的胸膛上,那熟悉的味道如醇酒,未饮已经沉醉,忙将自己上半身往后挺直。
然而,不知是之前的十几年从未这样伺候过人,还是紧张所致,半天没系好,越着急手越不听使唤,最后憋红了一张脸,方将腰带系上。
秦谧却说:“紧了。”
她愣愣的,反应过来,忙又解开腰带重新系。
秦谧又说:“松了。”
云狐唯有解开再重新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问:“皇上试试看,这回呢?”
秦谧也没试,淡淡嗯了声:“这回可以了……不过你系了死扣,等下怎么脱?”
云狐讶然,看去衣带,果然她结了个非常牢固的死扣,赶紧说声‘抱歉’,动手解扣子,请神容易送神难,扣子怎么解都解不开,急得鬓角淌汗,脸在人家胸前蹭来蹭去,也不顾得害羞。
秦谧有些不耐烦,道:“朕自己来吧。”
手指抠住衣带的扣子,轻轻一拉,扣子就解开了。
云狐瞠目结舌。
秦谧自己又把腰带系好,一贯的语气轻飘:“怎么你这个女人连个衣带都系不好。”
云狐鬼使神差的反驳道:“还有女人连个孩子都生不出呢。”
说完发现失言,面对男人,还是关系尴尬的男人,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呢,脸一红,急着解释:“奴婢的意思,奴婢有丫头服侍,所以不会做这些事情。”
秦谧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半带戏谑的口气:“看来谍门的日子不错。”
他转移话题,云狐求之不得,忙说:“那是自然,谍门看似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其实就是生意人,做生意当然得赚钱了,且谍门的酬金很重,谍人吃香喝辣,逍遥自在。”
忽然发现彼此还是如常微妙的距离,忙退后两步。
秦谧淡淡一笑,似有如无,抬腿慢慢走着,话题回到卫扬抗旨斩杀劫持云狐之人的事上,边走边道:“你的意思,卫扬救你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
云狐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上他,踌躇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一边回话:“这也是假设。”
三个人,都有嫌疑,秦谧心里却更有合适的人选,沉吟番,试着问:“你为何不怀疑韦太妃呢?”
云狐一怔,低头:“太妃是皇上的家人,皇上的家事,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秦谧冷冷一笑:“适才你不是说,即便是亲兄弟,安知不是害人之辈,怎么现在又如此说呢?阖宫都知道韦太妃曾与朕不睦,你是不敢妄加揣测,还是另有想法?”
云狐抿着嘴唇,许久,秦谧不得不提醒她:“朕问你话呢。”
她心一横:“奴婢是另有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秦谧微微一笑,他竟然笑了,倒让云狐有些彷徨,接着道:“假如韦太妃也有嫌疑,皇上投毒之案,也就涉及到先皇,是以奴婢不敢随便猜测。”
秦谧突然停下脚步,且猛一转身。
云狐心思都在案情上,并未发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还在低头走着,一行走一行说着:“奴婢查过,先皇是久病不治才崩于长宁殿,而先皇病时的症状与皇上一般无二……”
咚!脑袋撞了人家胸膛,吓了跳。
秦谧并无在意这些,感叹着:“匆匆几日,你就查出这么多,倒让朕对你刮目相看,难道你的意思,先皇亦是给人投毒所害?”
云狐手抚上额头,痛倒是不痛,只是有些慌乱,道:“这也是假设。”
秦谧颔首:“你可以继续假设下去。”
说完去书案后头坐下,从案头的一本书中抽出几张纸,那是先皇秦武在世时,太医给开的药方,他将药方递向云狐。
云狐连忙过来接过,垂眸细看,道:“这些方子?”
秦谧道:“先皇在世,曾经久病,这是太医开过的方子,朕留下了。”
至此云狐也就明白,他一直在怀疑先皇的驾崩根本就是个阴谋,云狐也就更大胆了,走过来,将药方放在书案上,指给秦谧看:“皇上请过目,这方子看似没有什么破绽,只是普通的治病方子,可这其中有几种药,穿心莲,牡丹皮,赤芍等等,这些都是能够解毒的药,可奴婢查过,先皇之病,不过是胎生体虚,外加积劳成疾,为何要用解毒之药呢?”
秦谧不语。
云狐继续道:“可见先皇的病有蹊跷,奴婢斗胆,那投毒之人想加害皇上,未尝不是加害过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