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的满目疮痍，昱的隐瞒，让彻像被什么捏住了喉咙一般。好在父亲和哥哥们都安然无事。

另外一边，荒想扶起霜，却被霜一把甩开，想用自己的妖力为霜治疗伤口，同样被霜的眼神拒之千里之外。

面对霜愤怒的眼神，荒知道自己的违逆让霜陷入更艰难的境地。身边横七竖八躺着数具狼妖尸体，那都是他的“战果”，此时却成了愚蠢和耻辱的最好证明。

辽疼得几乎要失去意识，眼看就要断气。

狼妖们虽然围在族长身旁，但帮不上一点忙，只能看着老族长渐渐朝着死亡靠近。

猫妖们站在霜和荒的数米开外，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流表情复杂地盯着荒和霜，仿佛看怪物一样。从其他猫妖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异样表情。

这一场无意义的争斗，没有赢家。

霜闭上眼睛，她倾尽一生追求的东西，于这个夜晚消失得无影无踪。数百年的辛勤付出，换来的是猫妖们对她祭司身份的不齿。

再让荒选择一次，见到霜有生命危险，他依然会站出来，哪怕结果是现在这样。荒不后悔，但他得为此做出挽救。

荒一步一步来到奄奄一息的辽的身边，其他狼妖试图挡住这只冰原狼妖，然而辽半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睛，微微摇了摇手，示意放荒过来。

在众多狼妖和猫妖的注视下，荒来到辽的面前，以食指触摸辽的额头，缓缓输入妖治疗伤口。

众妖见荒似乎在救辽，一边感慨这位祭司的妖力竟然有罕见的疗伤作用，一边又无法理解。狼妖不理解，在族长指责了猫妖族祭司与他有染之后，为什么荒还要救辽猫妖不理解，狼妖族族长分明就是罪魁祸首，为什么荒帮了猫妖祭司却还要救狼妖族长。

“生石是我盗来，想献给猫妖族祭司做礼物的，但她没有接受。”荒一边对辽输入妖力，一边慢腾腾地说到。此话一出，众妖哗然。

“我辞去冰原狼妖族祭司一位，是因为数百年前，猫妖与冰原狼妖一战，我对猫妖祭司一见倾心，从此日思夜想，不得其法，只能辞去祭司之位，来到日光城，好离她近一些。”

荒的妖力一点点注入到辽的身体里，或许是起了一点治愈作用，辽感觉稍微好了些。他本想起身说荒这是在将罪责独揽到自己身上，然而巨大的疼痛让他无力说话，只能继续躺着，等待荒注入更多妖力。

狼妖们极少有真正在意荒和霜故事的，有的狼妖甚至还在埋头给族友疗着伤。猫妖们则紧紧盯着荒，想听听看，这只在日光城呆了数百年不曾离开的冰原狼妖族前祭司，究竟为何会牵涉进今天的事情。

“我以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苦苦守候，可以换来猫妖族祭司对自己的垂青，可她的身心属于猫妖族，不属于某一只冰原狼妖，甚至不属于某一只猫妖。我无缘和她产生交集，直等到满头白发。”荒笑了笑，似乎摇了摇头，又似乎没有。

“数月前，我无异中发现狐妖族生石的秘密，并且幸运地猜对，活死妖可以帮忙盗取生石而不被生石反噬。在藏有生石的洞中，确实有两具狼妖的尸体，但他们不是被谁杀死的，而是误入山洞，被生石吸光妖力后死去。你们抓来的活死妖被要挟，才会说出诬陷猫妖祭司的话。”荒的妖力还在源源不断流向辽，仿佛根本不打算停手。

狼妖里逝者的家属和朋友都没有做声，他们很清楚，逝者正是因为族长的命令外出，才落得再没有回来的下场。族长毫无疑问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否则不会私下威胁他们不要将逝者外出的缘由说出来。对族长的质疑声，就是在那时候淹没在讨伐猫妖族祭司的声音里。

“我寄希望，用这些生石，可以让她开心。世上哪有不爱生石的妖？但她就像数百年来一样，对我不闻不问，哪怕我手中握有生石这么重要的东西。”荒的嘴角露出苦楚。

“今日，是我最靠近她的一次，我可以挡在任何想欺负她的妖面前，却没想到引起这么大的误会。”荒环视四周，猫妖们正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他们会信吗？

“误会？你一句误会杀了我们多少族友？”有狼妖气愤地站出来。

在杀红了眼的时候，不要命扑上来的狼妖让荒无力招架，最终不得不下狠手。

“今日之后果，难道不是你们自己一手造成？你们的族长不问真假，执意开战，究竟是为死去的狼妖讨回公道，还是为自己的一己私欲？”

“胡说八道！我们的族长自己也受了重伤，他能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有年轻的狼妖站出来，倒是年纪大一些的狼妖沉默不语。

荒没有理会那些尝试论理的狼妖们，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向身后的猫妖们，给辽输入的妖力足够保他短时间不死。

“一直以来，尽管没有得到猫妖族祭司的垂青，但我觉得自己的感情一点都不卑微。祭司识大体，选择履行自己的职责，我对她……应该是敬多过你们所说的男女之情的。即便花掉大半生时间去等，等不来，也不后悔。你们会同情，或是唾弃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祭司让你们免受伤害，选择独自面对狼妖族的决定。”

“我可能等不起了，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至于狼妖族，你们自作孽的部分，自己受着，我夺走的，以命偿命！”说着，荒扬起手，一掌重重拍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狼妖和猫妖们都措手不及，刚缓过神来的戍更是伸手想去阻止，然而哪里阻止得了？

深红色的血从荒的眼睛、鼻子、嘴、耳朵里流出来，荒就这么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生命在一瞬间消亡，那只在日光城广场上日日敲起有节奏的鼓点，那只夜夜仰望最高楼的冰原狼妖，带着他的爱情，归于尘土。

“生石……”辽还睁着黯淡的眼睛，想问清楚生石的事情。他才不管荒和霜之间有没有什么，他要的信息，荒一点都没留下，反而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猫妖们此时的神情更加复杂，有的露出不解的表情，有的惊讶，有的遗憾地闭上眼睛……霜目睹这一切，茫然地摇摇晃晃站起来，缓缓踱到荒的面前，抬起手，放在荒的肩膀上轻轻碰了碰。荒的尸体应声而倒，砸在地上，变成一只庞大的冰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