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的眼中没有泪水，她蹲下来尝试将荒扶起，但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作为祭司……”霜哽咽到，“我不能违背自己的使命，但他是真正的勇士，敢于向世俗的眼光说不。”霜抬起手，轻轻将荒的眼睛抚上。

“凭什么祭司不能有感情？狼妖们仅凭一只活死妖的胡言乱语，就敢诬陷我族祭司！虽不能再战，但总天道有轮回，妖王迟早会为祭司主持公道！”流大声嚷到。

“没错！祭司这些年为猫妖族做了多少不说，就刚才她主动跳下去保护我们，却遭狼妖围攻一条，我们就不能忘！狼妖族必将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猫妖群情激奋，一时间竟又有打起来的迹象。

“好了，那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妖，如无意外，应该是血魔。在我们为生石之事相争的时候，想想这个妖界很快将有怎样血雨腥风。回去吧，很快妖王应该会约见我们俩，辽，各自珍重。”霜丢下这句话，让猫妖们帮忙收敛起荒的尸体，带伤员进城疗伤，找出去世猫妖的身份，安顿好他们的家属。

狼妖们自觉无趣，族长已经无法正常讲话，祭司单暂代族长之位，下令全族收拾尸骨，带上伤员，打道回府。

浩浩荡荡的狼妖们雄赳赳而来，失落而归。

冷静下来的狼妖们也想清楚了，此次的攻城被族长带了节奏，均满肚子火。而那些死去的狼妖，他们的亲友更是恨得只差揪住老族长要求偿命。

好在此次大战虽然牵涉众多，但厮斗时间不长，狼妖和猫妖死伤均不多。饶是这样，也必将成为震惊妖界的大事。多少年了，没有发生妖族大战，如今既是为了生石，也引来疑似血魔的强大存在，这一战，或许将开启妖界混乱秩序的篇章。

狼妖陆陆续续续离开，留下猫妖们默默站在霜的面前。

“给大家添麻烦了……”霜深深地鞠下躬去。

猫妖们的眼眶泛红，赶紧上前扶起祭司。

“我们的错，竟然怀疑祭司您。”

“我们的心哪怕是石头做的，也该知道祭司您为我们付出多少。”

猫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感激霜的话，然而霜只是苦笑地拍了拍这些猫妖的肩膀。这一场灾难，算是过去了吧？

“祭司……”两只还扶着荒尸体的猫妖欲言又止，该怎么处理冰原狼妖的尸体。

“把他交给我吧。”霜回转过身去，接过荒的尸体。

冰原狼妖的皮毛几近全白，“原来我们已经这么老了啊？我死的时候会不会也这幅模样？”霜心里默默想到。

两只猫妖稍微犹豫了下，将荒的尸体交给霜，然后退开在一边，准备护送祭司回去。

“你们先回吧，我想独自送送他。”

猫妖们脸上均有惋惜的神色，既然祭司发话，他们肯定要为祭司留出空间。于是纷纷主动先往城里走。“祭司，扶不动就叫我们。”

“好。”霜点点头，扛着荒一步步虽然艰难费劲，但坚定地朝城内走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霜低着头，用手搂紧荒的腰，免得他滑下去。

“我就知道，你聪明一世，迟早要死在我手上。”霜的眼睛瞬间模糊，豆大的眼泪直接掉落在地上。

“许多话终究没来得及说，不管你听不听得到，我得告诉你。我们有个女儿，女儿也有女儿，她们都是猫妖，但性格随你。”霜艰难地迈出一步、两步，荒毫无反应的沉重身体让她胸口感到剧烈的疼痛。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为什么族长就可以子嗣绵长，一直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祭司却只能独孤终老，用完后被丢掉？我若跟你在一起，只能隐居，但我也想有孩子，想让自己的孩子能一辈辈将高贵的血统传下去。”霜神经质地笑了。

“我的愿望实现了许多，跟同样一见钟情的妖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又将猫妖族推上妖界高峰，剩下的，只有让我们的后代得到猫妖族族长之位一条。以她的聪明，只要愿意，一定可以做得比我好。”霜侧过头来，望着近在咫尺的荒。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让她来看你。”

一阵风吹过，将荒的银色毛发吹得急急簌簌，恍惚间，霜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荒，他面如冬雪严肃，但那双眼睛一遇到自己，瞬间融化成了水，这涓涓细水汇成溪、汇成河、汇成一片汪洋大海，蔓延到霜愤世的心旁。霜淡淡一笑。“我就当你听到了。”

虽然荒是冰原狼妖族的前祭司，但他已然被流弃，因此无法被葬回故土。

霜将荒埋葬在自己最喜欢的梅花林里，这也是她为自己挑选的身后之地。

霜没有将荒的尸首埋在何处告诉其他猫妖，只是嘱咐堂，等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请他帮忙将自己葬在荒的身旁。从此，荒将为霜守护梅林，直到霜死去。

戍以及彻三兄弟尽管身上有血，但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往回赶的狼妖们一路上讨论着什么是血魔。辽因为伤势过重，终究没能撑太久。荒给他输入的那些妖力也不过维持了一天一夜而已。

辽死的时候，睁着毫无光彩的眼睛望向虚空，张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狼妖们唯一想从他口里听到的便是，谁来做下一任族长。

祭司单抓着辽的手问到：“族长，请告诉我们狼妖族的前路在哪里？谁来接替下一任族长？”辽的眼珠微微颤抖，始终无法聚焦，围在旁边的狼妖不确定族长是否听到了祭司的话。

单趴在辽的身边，将耳朵凑在辽的嘴边，“族长，你说吧。”

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说了什么。“是吗？您确定这就是您的决定？”单抬起头，面对辽问到。

辽的眼珠颤抖了一下，缓缓聚焦到单的脸上，他尽管濒死，但还是知道，自己刚才根本什么都没说，那么单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想做第二个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