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将遥远的地平线染成一条金色丝带。颂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黑夜。这一次,颂不再留恋那最后的光辉,朝着妖王宫飞奔而去,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划过。
妖王宫内哭声动天,只要有点身份的虎妖,都赶来为他们的族长、他们的妖王吊唁。糜立在棺椁旁,看着眼前不同的面庞,面色哀绝。她并不怀念昔日的风光,相反,曾经伐有多桀骜不驯,以后她就会有多被冷落。好在糜确信自己平日里处事尚可,应该不至于下场凄惨。
虽然让徉继任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糜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年轻的继母,徉若看得起自己,平日里敬称一声“母后”已是难得,若看不起自己,将自己赶回蛇妖族,也不是什么不肖的事,若是能直接攀附上下一任妖王,才是的真正万无一失……
徉自然是指望不上的,伐的两个儿子对她始终颇有戒备,虎妖那些贵族就更不用说。事实上,一个身影一直反复在糜的脑中出现,那只一身黑袍,不苟言笑,但坚定地站在心爱女妖身旁,无惧风雨的血魔!
糜希望能依傍上颂!助他成为下一任妖王!想到这里,糜的身体忍不住地发热,发颤,这是她第一次找到“想要”和“应当做”之间的平衡。让血魔成为妖王,成为她以及蛇妖族坚实的靠山!这就是她想做的!
颂立在妖王宫主殿的最高点上屏气凝息,并没有感受到斗篷谜妖的妖力,看来对方不一定知道自己出现在妖王宫里。他决定再等一等,相信不多时,斗篷谜妖就会查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昱的身边。昱呢?此时在做着什么?
沐浴在哭声和凄凉的夜风里,颂重又感到孤独。他一直在追随着昱,从不知道对方生死的追随,到明知会被拒绝的追随,似乎总也追不上,总差着那么千山万壑的距离。昱的爱那么多,为什么只能给彻一个?为什么不能分自己一点呢?
夜已深沉,虎妖贵族为妖后守夜,糜已经数日没能好好休息,她再也支撑不住。
出得大厅,糜让所有侍者,包括都退下,她想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被送回蛇妖族,她的余生将在不停满足父亲酿酒需求里度过,可那些需求并不是糜的兴趣。同时也会被强迫出嫁。如何才能找到颂?如何才能说服颂成为妖王,和自己的利益捆绑到一起?
糜无奈地抬起头来,想看看今夜的月光,然而眼光扫到之处,见主殿的殿顶多了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瞧,似乎是妖的身形。
“谁这么放肆,在妖王丧事期间跑到妖王宫撒野?”糜本想叫虎妖侍者将对方抓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中一动,飞身跳上了主殿,朝着殿顶的身影而去……
颂察觉到糜的妖力渐渐靠近,心想当是自己已经暴露。不过若是连妖后都知道他来了妖王宫,那么斗篷谜妖应该很快会发现他的行踪,因此颂站在原地未动,等着妖后一步步款款走向自己。
糜一身白衣,风动如吹雪。待看清楚眼前的妖就是颂,糜的心中剧烈跳动。眼前正是她一直期待着再见到血魔!
“你来了?还是不曾离开?”糜问到。
“离开后又回来了。”
“她来了吗?那只叫韵的美丽狐妖。”糜小心翼翼地问到。
“没有。”
“来这的目的是什么?”糜一点点试探,她没想到自己成为妖后多年,面对血魔竟然还会这般忐忑。
颂没有回答,他不能说自己是来找斗篷谜妖的,干脆什么都不说。
糜见颂没有答话,轻声问到:“我可以到你身边去吗?”
颂望着糜,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到:“可以。”
糜松了一口气,挪动脚步,往颂的身边轻轻走去。
“你来这里多久了?”
“刚来。”
“你在想什么?”糜忍不住问到。
颂依然没有说话。他在想着血魔的身世,想着昱,想着如何才能见到斗篷谜妖……这些东西他想了一路,想了很久,但想不出个结论。
“你若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或许以我的经验,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糜转过头来,免得去看颂那张一成不变的脸。这么多年来,面对她还能面无表情的,除了血魔,没有第二个。
“如何……能让她和我在一起?”颂很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他确实需要帮助,太需要帮助,可惜到目前为止,唯一向他提过这件事的,只有斗篷谜妖,可他并不信任斗篷迷妖。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啊……”糜微微一笑。“这事可以容易,也可以很难,看你想要的是怎样个在一起法。”
“有区别?”
“当然有,男女在一起,可以是被迫,可以是心甘情愿,我想,你问的一定是心甘情愿,这在她已经心有所属的前提下,很难。但假如你问的是被迫,那又可以很容易,至少,对身为血魔的你而言,很容易。”糜嘴角微微上扬。
“想要心甘情愿,应该怎么做?”颂被糜的话吸引过来。
“让她对心头所爱失望,花足够多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或许,我只是说或许,有机会在一起。”
“就算对心头所爱失望,也只是或许有机会?”
糜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来,很快严肃地盯着颂问到:“所以你是会为爱委曲求全,强迫也可,还是遵循内心的坚持,让她心甘情愿?”
“她会喜欢跟我在一起的。”颂笃定地说到。
“遵循内心的坚持,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颂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把昱看做同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跟昱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觉得昱对自己也是十分关心的,这就是他的自信。
“假如真的想和她在一起,那么首先,取得让她,以及她的父母、她的妖族无法抗拒的身份。”
“你是说,成为妖王?”
糜微笑望着颂,“理解得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