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拿包纸巾！”

“再来瓶酒！”

“这菜还能不能上了，点了多长时间了！”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满足客人的需求，季惜命已经学会了“漂移”，速度跟不上，只会上客人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在这里，千奇百怪的客人不断刷新着季惜命的认知。有的客人点上一个菜可以吃上大半天，吃完了也不走，不管后面多少人排队，又没办法赶；有的客人明明刚点完菜不到十分钟，就催促再不上菜，就不给钱了；有的客人一会儿缺这个，一会儿少那个的，但就是不肯一次说完，非要让服务员折腾几趟，似乎才满意......

这里的同事也个个都很奇葩。老板来的时候比较少，总是面带微笑，鼓励员工认真工作，但管理上多数李经理。李经理很严格，不能看见有人闲着没事做，季惜命刚来的几天，稍有怠慢就要被指责，经常把罚钱挂在嘴边。座椅摆放不整齐要罚钱、地面有根头发要罚钱、工装不整洁要罚钱......总之没有一天，是不用罚钱来威胁员工的。

更让季惜命吃惊的是，他亲眼看到一个服务生在后厨偷吃给客人的菜，但很多同事也看见了，确是习以为常的的表情。后来通过大家聊天才知道，那个服务生和李经理有些关系，平日里常常偷懒，自己的活甩给别人干，动不动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同事们都是心照不宣，季惜命一个兼职的还能说什么呢？

伙食上季惜命虽然不挑食，但是常常馒头、面条、咸菜，有时候客人没动过的菜也会拿给员工，那就算是改善伙食了。说好的晚上七点下班，但几乎没有准时下班的时候，莫名被指派干着本不应该自己干的活。

刚去店里干了两天，季惜命的脚就走出了水泡，好在周一到周五可以不用去，趁这几天赶紧养好，不耽误走路。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但看到喜欢的人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田恩惠：“兼职干的怎么样？”

季惜命：“挺好的。”

田恩惠：“饭店应该很辛苦吧，尤其周末的时候客人会比较多。”

季惜命：“嗯，我下班的时候还有几桌没吃完呢。”

田恩惠：“想不到你还挺能吃苦的。”

季惜命：“我吃的苦你想象不到。”

田恩惠：“哦？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季惜命：“呵呵，随便说说，没什么。”

田恩惠：“那你的工作都干些什么啊？”

季惜命：“无非就是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服务客人呗！”

田恩惠：“想想都觉得很辛苦，要不你别干了。”

季惜命：“那怎么能行，我得干够四周才能拿到工资，不然这两天都白干了。”

田恩惠：“可是等你干完，都要放寒假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呀？”

季惜命：“寒假，回去我也可以找你。”

田恩惠：“这可是你说的，我等你电话。”

季惜命：“嗯，放心吧。”

他想自己放了寒假，仍可以回到“琼江夜宴”打工，毕竟上次不到一个月就挣了五千块，不但解决了学费的问题，还给家里拿去回一点儿。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同事、工作环境都比现在好太多了！季惜命想着寒假就可以去见田恩惠，挣到钱之后自己可以买手机、带她吃饭、逛街、看电影......生活靠自己的努力总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季惜命愣是坚持了四周，拿到了四百块钱。这天中午来的一桌客人，三个男性，喝到天已经快黑了还不肯走。

“美女，帮我再拿瓶酒呗！”

“过来陪我们喝点儿！”

“美女，咱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啊？”

这三个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还不时言语挑逗着一个女服务员。这个女服务员看上去比季惜命大不了几岁，平时都喊她“小霞”。

小霞显然不想理会他们，毕竟在饭店里工作，这样的客人见得多了，不搭理他们就完了。没想到小霞在送酒的时候，突然被其中一名男子拉下，强行坐到自己身旁，要求陪他们喝两杯。

小霞赶紧起身，“大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喝酒，不打扰你们了。”

“你骗谁呢?干你们这行的还能不会喝酒？”

“你不喝我找你们老板，这饭钱你请客！”

另外两个男子醉醺醺的跟着起哄。

“大哥，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真喝不了酒！要不我找咱店里的小伙陪您喝点儿？”小霞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小霞再次被按在椅子上，拉着胳膊不让她起来，她求救的眼神望向店里的同事，有的真没看见，有的视而不见，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放开她，想喝我陪你喝。”季惜命看不下去了。

“你算老几啊，你替她喝？”

“你小子来英雄救美啊？”

“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三个人压根没把这个黄毛小子放在眼里。

季惜命二话没说，把小霞从椅子上拉走，并放下狠话：“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真是谢谢你啊，要不真不知道怎么拒绝。”小霞感激的说。

“没事，同事之间应该的。”季惜命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如此冷漠。

可事后，季惜命被客人投诉，说什么态度差、影响客人进餐心情，对客人出言不逊。李经理当晚并不在场，不分青红皂白，把季惜命批评了一顿。

“是他们生事在先，不行你可以问其他员工！”季惜命不该承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李经理冷笑，“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干了，顾客就是上帝，他怎么投诉你没投诉别人呢？该你做的事你不做，不该你管的事你瞎管！”

“不干就不干！今天的工钱老子不要了！”季惜命把手里的抹布甩到他脚底下。

“哎哎，你还来脾气了，有本事别干服务员啊！”李经理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喊着。

季惜命换下了工作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决定不在这儿干了。

“真对不起啊弟弟，你先别走，我去和经理解释解释。”小霞追了出来。

季惜命转回身，“不用了，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

“别啊，都是因为我，我不能让你被连累啊！”小霞深感愧疚。

“真的，早就不想在这干了，和你没有关系。这里的人冷漠的让我害怕，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说来还是你帮我，能让我有理由离开。”季惜命只不过想借题发挥。

听他这样说，小霞心里多少好过一点儿，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看着季惜命离开了。

他走在街上，回想着这几天受到客人的白眼、无理要求、目中无人的千姿百态。不禁感概，果然最纯真最美好的岁月，都在校园里。可书本上从未讲过这些东西，大千世界，还是要靠自己眼见为实，切身体会，方知生活从来都不是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