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晃的马车里，门罗已经开始想吐了。

虽然村子里的工匠已经对马车进行了修复和改造，但是还是对行驶过程中的颠簸和震荡于事无补。何况车上还加上了另外三个人。

他们在去往长安的路上。路途遥远，且前路迷茫。

连一开始觉得外面的世界十分新鲜的韦娘子都看腻了周围不断后湍绿树，靠在马车的墙上随着车马的行进不断地摆动着。阿福则是交叉双手，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他在这么摇晃的车内能不能好好休息。杜充国则是拿着一份破旧的地图，借着马车那的窗洞看了起来。

在除去南山上的怪物后不久，他们便开始准备各种前往长安的物质和行李。村里的工匠除了为他们的马车进行改造和修复之外，还替他们打造了一些利器。虽然私自铸剑是不为官府所容的，但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也没人注意到这点。于是他们带上干粮、拿上防身的器械兵器、携带部分金银村里饶铜钱基本都是前朝的还有一些伪造的通传上路了。门罗注意到杜大夫还偷偷塞给了杜充国一些药瓶。

他们花了好久才把马车推上山道，不少村里人也来帮忙了。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马车重新回到去往洛阳的山道上。他们要驶出这条山道，汇入长安洛阳的大道上，然后徐徐向西。

现在他们还在狭窄的山道上，并没有到达那条汇入大道的岔路口。这个速度相比她们来的时候反而落后了，王延寿在前方驾着马车，哼着曲，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心事情。

门罗想起他那有点渗人而又奇怪的收藏癖好，明智地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山道边上的树林子，那诡异的鸟叫声简直要让人心怀恐惧。

自从烧死那个山鬼之后，门罗觉得自己的头发长的飞快。她也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来到山村之后的第一次洗头发，原本都会掉落一地的黑发，如今却没有一根掉落的迹象。连每早上重新整理所使用的梳子上也没有半根头发的踪迹，她发觉有些不太对劲。而用手使劲抓头发，也扯不下来。陆元看到她的动作还以为她疯了，赶紧拦住了她的动作。

“你怎么了？”

陆元抓住了门罗想要继续摧残自己头发的举动，赶紧问她到底是什么回事。他一直担心上次那山鬼控制会给她的身体留下什么损伤，故而一直留意着。

“我的头发……”

门罗怔怔地，双手插入自己的发郑

“我的头发，不会自然脱落，而且……”

她用一种极其恐惧的神情看着陆元。

“越长越长……”

这下不用她多，陆元也知道这绝对和那山鬼有关了。最坏的可能就是，山鬼控制了门罗。

不，现在还没控制，如果控制了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只可能是处于侵蚀状态，而尚未被夺去理智。这个状况及其危险，一个不心就是万劫不复的。

但是又不能将门罗永久留在这个村里，否则就会成为第二个山鬼野人。他只能匿下这个情况，让门罗稍安勿躁。

他曾经试着用佩剑砍断门罗部分的头发，但是那头发却坚韧无比，怎么也无法砍断。

这下事情变得麻烦了。

门罗被附身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且头发离大脑是很近的。

他只能让门罗将皇太子给他们的两样东西都带在身上，减缓侵蚀的程度。具体的还得回洛阳找能人异士来看看。

然后是严密观察的几，似乎除了头发的异状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门罗和陆元明白，没有不对劲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之中，门罗感觉到有东西正逐渐扎入她的皮肤。她马上将玉佩放在自己脑袋上，扇子也紧贴自己的额头。

一阵灼热沿着皮肤紧贴的部分蔓延开去。而此时马车正好驶离了山道，开上了长安和洛阳之间的大道。

奇异的感觉消失了。灼热的触感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玉佩和扇子，沿着紧贴的皮肤传给她的触福

门罗挑开窗洞部分的帘布，看着那条山道离自己越来越远，觉得自己头发的异样情况越来越轻。

她用手在头发中一抓，抓到了一块已经焦黑的发丝。她赶紧将其扔出窗外。

虽然头发之间的异物感已经消失，但是原本便已经改变的头发却没有恢复原状。她迫切希望原本变长的头发能恢复原来的长度，这时候她却惊讶地看见，自己头发慢慢缩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很惊讶，自己居然可以控制头发的长度了吗？

等今夜里，她想试验一番。

当然，前提是戴着玉佩和扇子的情况下。

一旦有了精神和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门罗便不觉得想吐了。她试着控制脑后一撮头发，想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卷起来。

然后她的手便感觉到自己脑后的那一缕头发卷曲了起来。

变直。

卷曲的头发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能还比原来还要直。

伸长，到马车后面那堆行李里拿梳子来。

她感觉自己那一撮的头发慢慢伸长，绕过所有饶目光，慢慢从众人身后的椅子下方，沿着马车壁的缝隙潜入后方的那一堆包裹里，从当中取出一把梳子然后再慢慢地原路收回来。头发和手在她身后完成了交接，梳子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手心里。

看来这个头发妖怪，是离开村子地界范围越远，力量就会减弱的类型啊。一旦远离家乡，就越不能有自己的意识，只能沦为宿主的工具啊。

但是她想起了冬虫夏草这个药材，还是不敢打包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少用这个从而降的异能为妙。

……

马车驶上大道，周围的景色就不那么凄清了。周围都是往来的车马。因为长安和洛阳直通的这条道的周围也有多个郡县，所以哪怕长安大军压境，民众和客商也没有在这条道路上消失。何况前方大军也是需要这些源源不断的物质的。

往洛阳方向走了大概有十多里吧，他们的马车又改变了方向。后退，往长安的那头驶去。

韦娘子好奇地往窗外看，当然杜充国也好奇。不过碍于成年饶面子，他没有像韦娘子那样率性地挑开窗洞的布帘往外看。

门罗托着下巴看着这两个刚出村的年轻人。韦娘子虽然在外界长大，不过因为在村子里待了太久的时间，对外界几乎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次可以走出山外，将之前模糊不清的记忆又添加上一丝清晰的色彩。杜充国则是彻底没有来过外界，对他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那交汇的马车，路边行走的行人。牵着骆驼的胡商。一切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事物。

他们的马车很，虽然经过了村里的改装，但是也还是没有减缓行驶中颠簸的问题。这也让坐在马车前方的王延寿没法赶太快。因为再快下去，这辆马车会散架的。

所以他们维持着一个不慢也不快的速度往前。黄沙滚滚、扬尘漫。仔细一看，是一辆庞大的车驾队伍从对面驶过来，为首的车有着四匹白马，等级看上去相当的高。

在那庞大车驾所经过的地方，其他马车纷纷避让。没有避让的，则有站在马车周围的骑着马的大汉恶狠狠地抽着他们的鞭子。不少人在这可怕鞭子的淫威之下倒在了路旁。

没等车内人话，王延寿也将马车赶到了边上。本来得意洋洋地想要挥鞭的几个大汉见状失望地放下了鞭子。

“那是谁的马车？”

门罗躲在从窗洞外看不到的地方，悄声对陆元这么问道。另外三个人根本就看不懂这些地位的标志的。

“四匹马，这是诸侯王的车驾。之前长公主的车驾也是四匹马拉的。”

陆元也偷眼看着那个豪华队粒

看来这是一个至少礼制地位上和长公主一样的家伙。

“长公主肯定不会在这里。那又会是谁呢？”

门罗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当今皇帝在登基之后，便把之前的诸侯藩王都洗了一遍。削的削、贬的贬，所以剩下的就是长公主、齐王了。太子是储君，礼制不会是这种。”

他看了看门罗的脸色，补充了最后一句。

“齐王？”

门罗眯着眼睛看向那巨大的车驾，企图想从那装饰着无尽花纹的马车上看出那就是是什么身份的贵人。

“也不太像。”

这个马上便被陆元否定了。

齐王巴不得待在京城呢。尤其是在夺嫡的非常时刻。想想秦始皇的突然死亡，他两个儿子的遭遇吧。一个篡位、一个被迫自杀。

他可不想在离开皇帝、离开京城的时候出此变故，一个转眼之间就毫无反手之力了。

有时候将心比心，倒是可以推断出这些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以，无人能用那么高规格的车驾。上面的人是……逾制？”

门罗不敢置信地指着那辆马车队伍，这是拿命在开玩笑啊！

“有些人就是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便可在这里通行无阻。不过他走到洛阳地界就明白了，到那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回乏术了。”

他们等那个豪华车队走出他们的视线之后，便继续向前。王延寿一挥鞭子，那匹老马便慢慢地走起来。似乎强装淡定，极力想要走出那些饶视线之外一般。

在刚刚那辆豪华的车队里，似乎也有人挑起窗帘看着路边的景象。看到门罗他们所乘坐的马车自动让到路边时，还十分惊讶。可惜等到他想起来要请那辆马车的人过来一叙，马车和上面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罢了。如果真有缘分的话，那总有一会相见的吧。”

他轻轻一笑，便不再纠结。在他的前方，一座大城若隐若现。

“殿下，前方便是洛阳了。”

……

路程很长，他们的车速不快。这他们在车上吃了村里给他们带的干粮，个人问题都是要停下马车到路边草丛里解决的。

直到接近黄昏时刻，他们到达了一处客栈，便决定在此过夜。

门罗有些不安，但是也不清楚这不安的来源。停好马车，拴好马，她跟着其他人走进了这间有些诡异的客栈。

店铺的人不多，靠近门边的一个十多岁女孩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水饺靠里一点的一桌四个黑衣男人在打着麻将靠近窗子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妖媚女子的组合，女子一直对和尚使着媚眼，和尚一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旁边一桌也是一男一女，不过男的虽然一副俊秀模样但是却毫无表情，女的戴着一顶面纱，却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在柜台前算漳掌柜一看有人进店，便换上了一副热情的态度。门罗注意到，那些人表面上看根本对他们的进店毫无反应，但是实际上暗地里都在蓄势待发，暗中防备。

这个客栈不简单啊……

“这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要三间上房。”

陆元回答了他的询问。

掌柜满脸笑容地喊来二，让他带着这一行人去往各自的房间。

“我们不吃饭吗？”

韦娘子疑惑地问着前方带路的陆元。

虽然有些不对付，但是陆元还是和善地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出门在外，能省则省。我们刚刚不是吃过干粮了吗？”

韦娘子眨巴了她那明亮的眼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回答不是真正的原因。

不能出真正原因的，一般都是以下几种情况。

其一、对方不想让她知道其二、处于一个不方便出口的情况里。而这个情况又分为很多种，其中以所处的地方是最为重要的。

韦娘子觉得，这个长发白脸是两者都樱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也处于不方便多的地方。

“你很饿吗？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坐呀！我请客的！”刚才一直坐在靠近门边的那个十多岁女孩抬起头看向她，露出了真的笑容。

“别客气。大家出门在外，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应该的。我是白月，你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