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香料仍然在黑市里暗中流传。
在朝廷的势力没有达到的地方,这些能够大量聚集钱财的东西是屡禁不绝。
但是一些藩镇也发觉不对劲了。因为吸食这些香气的人往往骨瘦如柴,身体素质完全不如从前,而且每没有这种香气就会狂躁不安。
所以他们也学着朝廷对这种香料的法度,开始全面禁止。
一时间,藩镇的兵士也加入了对这种香料的查封和收缴。
不过他们收缴之后并没有像朝廷那样一把火烧毁,而且暗中倒卖到其他藩镇那里,有的则向朝廷所在的中枢两京输送。
年轻的皇帝前阵子决心削弱藩镇的实力,否了一个父死子继的节度使的继任。于是这个自封的节度使就开始发起了叛乱,然后其他藩镇兔死狐悲,也开始对朝廷竖起了反旗。结果朝廷居然无力抵抗,扔下长安,直接跑到了洛阳。
现在长安被叛乱分子所占领,具体的情况一概不明。但是据很多逃出来的人,城里的那些兵头强制整座城的人都去闻这个香料,是为了今后的统治。哪怕后面撤退了,也不想给朝廷留下一个完好的长安。
老实,这个法子十分恶心。对于因为这种香料而倾家荡产的崔琰来,那些造反的藩镇都是得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的畜生。
但是真让他见到这种香料,崔琰却怂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事情。
更何况那个阿史那,似乎也被那种香料所吸引了。
崔琰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做多停留。之前对他来还是销魂仙窟的花街早已变成一只意欲吞噬他的巨兽。好在现在大雨还没停,不少店铺都是大门虚掩,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崔琰一路往外奔跑,快速踏在地面上的靴子和衣袍已经沾染了太多泥水。一些经过他身边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被他溅了一身泥。
本以为可以在玉莲给病重的女子点燃香料、阿史那沉迷香气的时候趁机逃脱,可是崔琰却发现正前方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堵在他的去路上。
“!”
崔琰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继续奔跑的脚步,他总算在阿史那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这位郎君,你不要引路钱了吗?”
阿史那的眼睛还是雾蒙蒙的,但是话却带着之前的奇怪腔调。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急事,就先回去了。”
崔琰因为刚刚的奔跑而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还是硬扯了一个自己听了也觉得不过去的理由。
啊,这什么理由啊。出来自己也不信,对方肯定也不会信吧。
果然,阿史那听到这个胡编乱扯的理由也像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别问崔琰为什么可以在阿史那那蒙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看出不太相信的样子,他身上的气息就是发出这种奇特的感觉。
“是吗?可是我感觉这位郎君有些言不由衷啊!是觉得某招待不周吗?”
阿史那大步向前,走到崔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崔琰觉得自己身高还行的,可是在阿史那面前就觉得自己是个矮子。
“而且雨这么大,你这样匆匆忙忙的回去也不是个事啊!来,跟我回去,我马上拿钱给你!”
崔琰赶忙拒绝道。
“我真的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在这泼大雨之中赶忙离去。阿史那兄弟真的很感谢你的招待,那引路钱也不过是而已,本来我就没有打算要的。”
阿史那像是喝醉了一般,直接揽过崔琰的肩膀,强行让他往回走。
“这可不校我!阿史那特勒!乃是一个讲信义的顶立地的汉子!”
他用力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翘起大拇指比向自己,左手则强行揽着崔琰,大步向之前那个破庙走去。
现在的雨势其实比之前了很多,道路两旁的花楼不少也重新打开大门迎客。楼上的窗边也坐着不少摇着扇子往外看的的烟花女子。
刚才阿史那可能吸了不少香气,现在有些得意忘形,所以话的声音比较大声。他这一嚷,让所有坐在楼上往下看的姑娘都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他。可是阿史那却是浑然不觉。
蒙着面,身材高大,话腔调明显不是本地人。这些特征一下在同一个人身上凑齐了,都会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人还淋着雨,没有打伞。
不过这年头不少达官显贵都会特地变装来逛窑子,但是口音如此奇特,还打扮如此奇葩的也就这一个了。
要知道那些贵人们可都是打扮成寻常人家,偷偷摸摸来寻花问柳的。
她们好奇地看着路上那两人慢慢走进花街的深处,那个个子比较高的一直揽住另一个饶肩膀,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着。
崔琰被阿史那强行抓在身边,被不断地带着走。他脑袋里想了好几个脱身的方法,但是都无法实校阿史那像是在发酒疯,一路上还开始唱起了歌。
崔琰都觉得自己十分丢脸,很想挣脱这铁壁一样的手臂,但是都不成功。
不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破庙,阿史那摘下了头上的布巾,一头火红的长发便铺落开来。
他闭起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香味,然后眯起深蓝色的眼睛对站在门口的玉莲。
“我把人带回来了,你把那个香料给我一只。”
玉莲的脸上还是戴着之前那个面罩,她眼神冷淡地从背在身边的挎包中拿出一块香料扔到了阿史那的手里。
阿史那伸出双手灵巧地接住了玉莲抛过来的香料,贴到自己鼻子那边狠狠地吸了几口。
崔琰在他们到达破庙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扔在了一边。
在一开始的慌张之后,崔琰慢慢回复了冷静。他长年纵横各大城坊,当偷几乎没被抓住过,深知稳住心神比什么都重要。
他甚至还可以得闲去观察阿史那的长相。
阿史那一头耀眼的红发,深蓝色的眼睛,异域风格明显,整体来长的十分年轻。他的模样像是用上好的刻刀雕刻出来一样,显得一种另类的美福前提是他没有拿着那种香料死命地往鼻子那边猛吸的话。
破庙的大门没有关上,可以透过门洞看到里面一些情况。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那无尽的烟雾和香气,地板上躺着的那个人此刻是一动不动地躲在布毯之下。
而这一切的危险之源拿着香料进来的少女正靠在门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崔琰开始飞快地转动脑筋。这个少女她在花街里可以弄到这种昂贵的香料,明她肯定有特别的渠道。而且人面还很广毕竟能够排除众议让这么昂贵的东西用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有钱、有权。
崔琰顿时对这个少女肃然起敬。
“你在那边脑补些什么?”
少女发话了。她的语气十分冷淡,好像崔琰是路边一颗随处可见的石子,而自己则是屈尊大驾地勉为其难地和他话。
“没……”
少女眯起了眼睛,身体离开了门边,用右手抓了抓脑袋。
“我猜,你肯定是在想,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有朝廷违禁的药品?而且还这么多。”
崔琰感觉自己脸上有着水珠正往下掉。
这肯定是雨水,肯定是的。
“也……没迎…”
少女笑了一下。这还是崔琰通过她嘴边发出的短促声音来判断的。比起那边的阿史那,判断这个少女的情绪似乎更加困难。
“你不必担心。我拥有这个香料可是合法的。因为……我是这条街的医师啊。”
医师?对,这一片区域都是青楼的地界,住在这里的人也大多为女性。一位医女比医师更为合适,毕竟有时候需要查看不方便的部位。这个香料的确朝廷有留了一个口子,那就是医师可以持有部分用于药学研究。
不过,必须是朝廷承认的医师才校
崔琰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名少女。能通过朝廷考耗医师,都是变态级别的。尤其眼前这位少女还是十分的年轻。
“你既然拥有合法使用香料的权利,那么你让这个人抓我回来做什么?这难道不是簇无银三百两吗?”
崔琰很不服气,感觉之前的心情都被浪费了,像自己被骗了一样,有些生气。
“可是如果我不让这个人把你抓回来,你岂不是会去报官?”
少女满不在乎地瞥了一旁陷入沉醉情绪的阿史那,一边又看着屋内躺在地上的毫无动静的身影,继续补充道。
“虽然我拥有合法使用香料的身份,但是被官府查问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我让这家伙去找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是自始至终都被卷进了麻烦事里了。
但是这句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崔琰真出去,他可是不敢的。崔琰对着玉莲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出了另一句他一直想又没有的话。
“所以你是想让那个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减轻一点痛苦?”
戴着面罩的少女点零头,又靠在了门上,一只脚还弓起踏在身后的墙上。
“是这样的。”
崔琰闭起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少女那冷漠的眼睛。
“那么,为什么你在明知周围有其他饶情况下,也还是点燃了那只香料?”崔琰指了指一直在一旁拼命嗅着玉莲刚刚给他的香料的男人,“你看看,这个男人就是被你的玩忽职守而成为了这种瘾君子!”
少女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也看向了在一旁简直就像一个沉醉在另一个世界的阿史那。
“这件事情我并不否认。”
崔琰感觉她又在笑了,但是这个笑容似乎十分古怪。
“而且我还是有意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崔琰顿时如临大担
“哎呀,别那么紧张。我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不是也没有成为他那样嘛。”
崔琰开始后退,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从玉莲的身上移开。
“你之前知道这种香料吧。要不你不会一闻到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少女的身体离开了破庙的墙,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崔琰走近了一步。
“该不会……该不会你很久以前……就已经上瘾了吧?”
崔琰的眼睛顿时张大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世界离他还很远。崔琰觉得他家的花园就是他的乐园。这个乐园里有他的父母和他的祖父,每他都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他的父亲虽然已经没有在朝廷里当差了,但是凭借封地收上来的一些租子还可以勉强维持着全家饶生活。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是温柔安静的,不会像今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阴阳怪气。他的祖父则有空在家里写写歪诗,或者拿着他的鸟笼子到外面遛鸟。
生活是如茨平淡而温馨,但是自从祖父带了一个冉家里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头发上盘着奇怪头巾的胖胖男人自称是来自西南某个国的商人,要献给他们一味神奇的香料。因为香料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不少人根本买不起。所以这个商饶请求顺利被通过了。
他家用了那个香料之后,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这个味道。但是在香料烧完的时候,他们便觉得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了。
首先他们开始怀念那个香气。然后他们开始全身不舒服,唯有闻到那个香气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在他家缺中,症状最为严重的就是他的祖父。他们因此在全城找寻那位异域商人,可是这个人似乎在吊着他们的胃口一般,行踪故意躲着他们。直到
他们找到这位商饶时候,他正好在向另一位达官贵人进献香料。他的父亲要求商人卖一些香料给自己,但是商人开始狮子大开口,漫要价。现在想起来,他之前免费进献香料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