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刚倒闭的时候，孩子他爸在外面打工，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想过要包车。等到别人家孩子都坐车走了，就留下我们母子站在老学校门口，孩子差点急得哭出来。还是是现在的包车司机王尚贵冒着超载的风险，帮忙把孩子给带下去的。”

“那时候和我们家情况一样的还有很多。没办法，这一路带下去，一个个面包车都是挤了又挤，哪有不超载的？”

“你们说我们是通风报信，我们只当是在知恩图报。你们说司机奸商毫无人道，确是不完全的。比如说王尚贵，其他司机一个孩子一年收1200，他的不一样，几个家里稍微困难点的学生哪个没让他把车费砍了400块？谁家孩子的忙帮少了？谁在家长没搭他两次便车？”

月悬中空，院子里的交谈还在继续，黎洛站在他林羽声面前，神奇已经有了些困顿，心中却已一片清明：生存与发展之间的选择，未必都是固定选项。

黎洛靠在林羽声肩上，迷迷糊糊听见林岳恒、林羽声两人的对话：

“小洛睡着了？不好意思啊，今天让你们等久了，我这就找地方让你们休息。”

“嗯，习惯了。”

强撑着困意让自己醒了过来，黎洛和林羽声两人跟着林岳恒去了不远处的村委会宿舍。

“小洛，你住小李宿舍，她这两天回家，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林羽声。许是因为父子之间尚有隔阂，林岳恒看起来颇为局促，和之前那个能言善辩的村主任判若两人。

捏着公文包的左手紧了紧，右手指着走廊另一头的宿舍，说话的声音有些忐忑：

“那个……羽声，我的宿舍在那边，今晚你住这儿。”

林羽声愣了愣，嘴唇开合，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终归没有问出口。

黎洛看着两人的脸色，心中你大概明了：“叔叔，那你呢，今晚不住宿舍了吗？”

“不了，办公室那边还有点事没做。你们早点休息，今晚我就在那边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着将钥匙递给林羽声，林岳恒一手提着公文包出了宿舍大楼。

怔怔地看着林岳恒的身影消失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黎洛心中突然滋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又扭头看着同样一脸沉重的林羽声，黎洛突然怀念起金色夕阳下的走廊上，那个拿着阿萨姆奶茶，和自己一起畅意开着玩笑的林羽声。

“怎么了？”

许是察觉到黎洛的目光，林羽声兀然回首询问。

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甜蜜，黎洛眼底充盈着无尽的向往：

“没什么，就是突然好想看日出啊！”

林羽声自然能够察觉出黎洛的用意，心中一阵暖流躺过。白皙的手掌再次覆上黎洛的发顶，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疏朗柔和：

“好~明天早上带你上山看日出。”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这一日经历的所有阴霾都在这一刻被疏解。

夜色漆黑，黎洛站在窗前，向不远处村委会办公室望去：

无尽的黑暗里，那是柔弱而固执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