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傀儡术(1 / 1)秦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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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日沈长清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沈愿容,下巴多了一圈青色的胡渣,看上去很是疲惫。

察觉到身旁有动静,沈愿容立即惊醒,见沈长清已经半撑起了身体想要坐起来,赶忙上去搭了把手。

眼底的惶恐与不安还未消退,担忧道:“阿姐,你感觉怎么样?”

忘记身上还有伤,突然扯了一下肩膀的伤口,沈长清立即倒嘶一口凉气,马上定住身形,待疼痛过去后才在沈愿容的搀扶下坐正身,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苏南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见沈长清坐了起来,惊喜道:“你醒啦!”

沈长清记得这女子,道:“是你。”

沈愿容急忙问道:“阿姐,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伤口又袭来一阵火辣的噬痛,沈长清闭了闭眼,道:“我遇到信昭了。”

沈愿容吃惊:“是她把你打伤的?!”

“不是,是她手下的人。”

回想起那场战斗,沈长清仍觉后颈发凉,并非是因为那批斗蓬人的强大,而是这个打斗的过程她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那毒气似是激醒了她身体内的某样东西,身体突然被另外一股力量给操纵支配着,所用的招式和出手的力道与刁钻度,都比她本身水平要高深要狠劲不知多少倍。

这股力量的强悍度已经超过了血肉之躯所能承载的极限,奈何她根本无法控制,只能任凭这股蛮横的灵力在她的四肢百骸横冲直撞,钻入她的每一根筋脉来回流转,每一寸骨血都在发疼,筋脉膨胀欲裂,但越是疼她的身体和力道就越是强悍,且还有种越战越兴奋的势头,下的手也一招比一招狠辣。

最后一只魔的心脏被她抓破,伴随一声嘶厉的吼叫化作了一团黑雾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与此同时那股力量也顿时消失,沈长清整个人虚脱倒地,肩膀上的毒气开始朝体内侵去,沈长清立即封住了伤口周围的几个穴道阻拦了毒气的入侵,从乾坤袋里摸了把刀出来,眼睛一闭心一狠,一道利光闪过,肩膀上那块已经发黑的皮肉就被割了下来,但她这毒气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已经开始蚀骨了。

她只记得自己翻出了墙院,跌跌撞撞不辨方向到处乱走,最后终于撑不住彻底昏厥了过去。

抬头看向苏南风,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南风笑笑,道:“不是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是我姥爷帮你刮的骨,不过用的是你的药,你的那个袋子我放在枕头底下了,别忘了拿啊。”

这时沈愿容站起身,走到苏南风面前诚恳认真地作了个揖,道:“沈愿容万分感激苏姑娘能伸出援手,这份恩情由在下欠下了,他日姑娘有任何要求,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其实刚开始,苏南风心里还是对几日前在大街上与沈愿容发生的那场小争执有所膈应,又因为沈愿容这般莽撞无礼地闯入自家后院,对他的印象更是坏了几分,但看沈愿容这两天两夜昼夜不眠地守在沈长清身边,那种焦灼与惶恐发自肺腑,想来这男子对外人才会这般计较,对自己的亲人是可以付出一切在所不惜的,因此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酸了他两句:“我是医者,救人是本职,不论是男!还是女!我都会救的。”

沈愿容听出了苏南风的言外之意,尴尬一笑又作了个揖,语气虔诚道:“是在下的错,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

苏南风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沈长清突然想起信昭走前把林醒文也一块带走了,立马问道:“林醒文可有回来?”

沈愿容转头回到床边,道:“没有,到现在都没找到他,阿姐你见过他吗?”

“他被信昭抓走了。”

“什么!难怪搜遍了整朝阳城都找不到他。阿姐你放心养伤,找人的事情我去做。”

见沈愿容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沈长清难得露出笑意,不甚温柔地捏了捏沈愿容的脸,这一捏把沈愿容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成熟稳重都给捏走了。

枕在沈长清的手背上委屈道:“阿姐,你知道你不见了我有多着急吗?”

他急匆匆赶到吴府,见一个偏院墙倒地裂明显就是经过一番惨烈打斗的痕迹,满地的血污惊心动魄,待他看到阿姐遗落的皮革细绳时,整个人顿时不寒而栗,这绳子阿姐从来都不离身,如今还被撕成了一段一段丢弃在这,肯定是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很有可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从来没有想过阿姐会离开他,他无法想象没有阿姐的生活会是如何的,所以他当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他听到苏南风说出‘刮骨’二字,心脏突然剧烈抽痛了一下,而且还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进行的,心中的愧疚无尽蔓延。

“阿姐,答应我,以后无论去哪儿都带上我好不好?”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沈长清,“愿容不想再和你分开。”

“刚刚还想夸你长大懂事了,现在又是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愿容是阿姐带大的,在阿姐面前就是小孩子啊。”

沈长清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行了别撒娇了,快去吧。”

听闻林醒文失踪,林肖之连夜赶到了朝阳城,穹灵的地精扩大了搜寻范围,以朝阳城为中心点一圈一圈扩大搜索,肆天还放出了松尾鼠去追踪林醒文的气息,最后的痕迹是在吴氏仙府的一颗大树上,而后就凭空消失了。

沈愿容把林醒文被信昭带走的消息告诉了林肖之,林肖之坐在客栈的厅堂里,苍白病态的面上一片阴霾。

“林长老!”一弟子神情激动跑了进来,“林长老,找到公子下落了!”

林肖之腾地站起身,已经太过激动剧烈咳嗽了起来,“快,咳!快带我去!”

朝阳城内有一座高塔,此时此刻底下围了一堆的急得跳角的肆天弟子,不是他们不上去救人,而是这塔被布置了结界,无论他们怎么攻也攻不破,眼看着林醒文一步一步走到塔顶的边缘,神情迷茫跟中邪了一样,身子摇摇摆摆的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林肖之赶到的时候,林醒文已经朝空中迈出了一只脚,瞳孔骤缩,飞身直越打破了结界,接住了下坠的林醒文。

“文儿,文儿你醒醒!文儿?”无论林肖之怎么拍林醒文的脸,林醒文就是没有一点动静,无奈之下直得先回客栈再做打算。

沈长清正在打坐调息,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苏南风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旁边搭了条干净的帕子,道:“姑娘,起来擦擦身子吧。”

沈长清看了眼那个铜盆,道:“没有浴桶吗?”

苏南风顿了一下,皱眉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呢,不能沾水。”

沈长清又盯着那个铜盆看了片刻,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浴桶吗?”

苏南风对上沈长清那双有些冷淡却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睛,莫名想发笑。

已经几天没有沐浴了,身上还出了这么多汗,沈长清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冲洗一番。

苏南风有些为难道:“浴桶是有的,不过用过很久的,我怕……”

沈长清从乾坤袋里面掏出一枚金锭子,递向她道:“买新的吧,顺便付药费。”

苏南风眼睛一亮,心想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不过还是摇摇头道:“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姥爷突然冲了进来,笑脸盈盈接下了沈长清的金锭子,转而塞到苏南风手里推搡着她去制备浴桶。

“欸姥爷,这实在是太多了,您,您别推,我自己走……”

沈长清见这老人虽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熠熠,走路时步伐轻巧没有半点拖沓声。

姥爷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道:“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啊,可是仙宗子弟?”

沈长清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姥爷笑容有那么瞬间顿了顿,但很快摆了摆手谦虚道:“不必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小事一桩。”

“我中的是魔族的障气,前辈却能说得如此轻松,看来医术非比寻常。”

姥爷见沈长清如此直接,爽朗笑了两声,道:“你这丫头倒是心直口快,老头子也是许久未见到这种东西了,拿起刀来未免有些手抖,老了啊!”

“前辈有如此本领,何必窝这个小深巷里,出去自能闯荡出自己的一翻天地,这样带着苏姑娘生活不会好一些?”

姥爷笑了笑,这一笑倒出了几分潇洒脱俗的感觉,道:“到底是年轻,有冲劲有热血!奈何老头子早就过了那种一腔热血的年龄,如今只希望能安享晚年。

可我福薄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走得早,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外孙女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四处漂泊。好不容易定了下来,可老头子时间却是过一天少一天,离黄泉也不远喽。

老头子唯一不放不下的便是南风那丫头,本想着在离开前给那丫头寻门亲事,奈何那丫头跟她母亲一样是个倔牛脾气,非说要在我身边陪一辈子。

老头子我算不上好人,年轻时也做过不少错事。年轻的时候无牵无挂,直到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儿女,才开始担心‘报应’这茬子事。

这不女儿女婿都被我送走了,我开药铺就是想积德,不求其它,只希望南风丫头能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

沈长清听着姥爷的话,也猜到了一些他的意思。

“哎呀!”姥爷拍了拍脑袋,面带歉意道:“人老了就是喜欢长吁短叹的,丫头你别介意啊,你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你了。”姥爷说完就带着他的凳子出去了,顺带帮沈长清关上了门。

入了夜,沈长清沐浴完觉得一身轻松,换完药穿上衣服,沈长清走到院子中,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袭袭凉风吹来驱除了刚沐浴完的那股热意,湿漉的长发逐渐被吹散开来。

沈长清一转头,见对面屋顶上突然出现个人影,手持长剑低着头一动不动,今夜月色极好,月光清亮,那人影抬头,沈长清心里一惊,不确定地唤了声:“林醒文?”

林醒文双眼圆睁,似乎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面色木然一片死沉。只见他突然举起了剑,一道剑光划过沈长清脸上刺了一下她的眼睛,只是眨了下眼,林醒文的剑就已经近在咫尺,只差一寸便可以推进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射来击中了林醒文的胸口,连人带剑打飞了出去摔到了隔壁人家的院子里。

沈长清回头,扑面而来一股清冷幽香,腰间被拦上了一双手,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傻愣愣站着,也不见你看我那么入迷。”

沈长清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猛然想起那个模糊的轮廓,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落地后立马推开了男子,待看清楚他的脸后,惊愕的同时内心生出许多疑惑,面前的人长高了,脸上的疤痕也没了,最重要的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与先前的畏缩完全是两个极端,眼眸含笑眼尾轻轻上挑着,虽说看起来温文尔雅,但那个‘温’却只是流于表面,一把扇在胸口摇啊摇,整一个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沈长清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道:“你耍我。”

花阎楼摇着扇子朝沈长清走近了两步,道:“非也非也,当时我的确是受伤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好痛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的身世你的经历都是编出来的?你到底是谁?”

花阎楼晃悠到沈长清身后,道:“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巫族人,也确实是被流放到太苍山的,只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说道后面神情有瞬间恍惚,眼底闪过一抹痛。

沈长清感觉颈边凑近一片温热,一转头,就对上花阎楼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朝她眨了两下眼睛,脸上带着明显撩拨勾引的笑意。

原本花阎楼是想逗逗沈长清的,但见她从头到尾不慌也不乱,眼中平淡如水,视线不躲也不闪与他对视着,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哀怨道:“姐姐就不能脸红一次吗?”

沈长清眯了眯眼清,转过身朝花阎楼一步步走近,花阎楼刚开始还挺高兴的,但见沈长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且眼里的寒意愈加浓烈,他开始有点慌了,本能地开始一步步往后退去,直至抵到墙壁退无可退,立即展开扇子挡在了二人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

沈长清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扫开了花阎楼的扇子,一只手伸向他耳旁,撩起一缕垂落在鬓的发丝,撩拨般地在手指缠绕着。

花阎楼许久未与沈长清靠得如此之近,心脏顿时加快,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了下自己的耳垂,指尖霎时发麻,耳朵渐渐染上了一片淡粉色。

就在他局促不安的时候,一声冷笑突然让他冷静了下来,只见沈长清面带轻蔑道:“就你这道行,也想让我脸红?”说完毫无留恋转身就走了。

花阎楼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反应过来立马朝沈长清追了过去,手里的扇子摇得更是欢快,道:“方才不算不算!我以为你是要打我才退的,再来一次,我一定表现得好。”

沈长清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白痴”,丝毫不理会身后之人,越过墙头来到林醒文摔落的院内,见他躺在一堆被砸裂的木柴上不省人事,嘴角流下一道血渍看起来是受了内伤。

花阎楼来到沈长清身旁,看向林醒文的目光颇为不善,道:“他中了傀儡术,要是我再晚来一步可就见不到你了。”

沈长清伸手就要去把林醒文的脉,但立即被花阎楼用手轻轻拍了回去,声线温柔,眉宇微恼,就像是在教训孩子,道:“当着我的面还敢摸其它男人的手,是想看我为你生气的样子吗?”说完十分粗鲁地撸起林醒文的衣袖,随意按了按就扔了开来,道,“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沈长清被他这番话给恶心到了,盯着花阎楼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十分稀罕古怪的玩意儿,心想这男人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出生的时候被石头嘣坏脑袋了吗?

不想多加理会,伸手就要去抓林醒文的肩膀,但又被花阎楼给拍了下去。

“让你不要碰了还碰!”

沈长清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你带他回客栈去了。”

“不要!凭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他自己有手有脚的醒来不会自己走回去吗?”

这时隔壁传来沈愿容的声,沈长清也懒得再跟花阎楼扯下去,回到院落就见沈愿容一脸焦急模样,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愿容刚想开口,看见沈长清身后紧跟过来一个人,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陡然一缩,不确定问道:“阿姐,他……”

花阎楼不问自答,上前面带微笑道:“在下正是花阎楼,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愿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问道:“阿姐,他怎么在这?”

沈长清刚想开口,花阎楼又抢道:“自然是闲庭信步于此,忽缝故人,特此过来打个招呼。”

沈愿容看着沈长清,表情有些幽怨道:“阿姐,我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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