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今晚顾奇志大概率不会来？怎么可能？！”

傅又亦激动地站起来——虽然他的激动也只是面无表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云简，语调稍微提高了一些而已。

“怎么不可能？”云简懒恹地瞥开眸子，“他又为什么要亲自出面跟你一个并不出名的后辈比试呢？赢了没好处，输了更没好处。”

没了感兴趣的人在身边，云简就又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又懒恹颓色一般的模样，看起来面无表情又不好接近，眼底的小痣又冷又戾。

“……你们不是说，他最要名声吗？他抄袭了我，不跟我比的话，又怎么能……”傅又亦蹙着眉说，声音挺低沉话语却说得很慢，像是在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

他看向云简的眼眸沉静无波，黑如冷墨，瞳孔无高光，像是深沉幽暗的一口枯井，可眼底深处逐渐蔓延出的迷茫之色瞬间让他那无高光的眼睛都变得呆了不少。

“你跟他一样吗？”云简从鼻息间嗤了声，面无表情淡声反问，“他是国家级画师，你自认能跟他比？哪怕他抄袭，他不来，他也依旧是国家级画师，而你呢？”

“——你不行。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她无情地盯着傅又亦那双迷茫到有些可怜的双眼，嗓音低低，不含一丝感情地说。

“……他答应了。”傅又亦低下头，抿着唇，“可是，他的学生答应了。他抄袭了我，还污蔑我，他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的。哪怕比试我比不过他，我的名气也没他大，可就是他抄袭的我，他得向我道歉。”

他突然抬头，盯着云简一字一顿地说：“他得向我道歉。”

“你做不到。”云简压着眼皮看人时眼底阴翳更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说出的话也仿佛是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人的心坎上。

“他不来，你毫无办法。他不道歉，你也毫无办法。”

云简眼眸眯了眯，换了个姿势睨着眼看他，墨玉般的眸子下是浅淡的阴翳，根根分明的眼睫上下相触间，她的唇边似是也勾出了一个小小的、冷讽嗤意般的弧度。

“真可怜。”

她说。

傅又亦耷拉下来了。

他沉默着把抱枕又抱在怀里，本就属于丧系美人的面容沉着，周身丧气沉沉，发丝垂在他脸颊边，明明是个气势很强让人一见生畏的人物，此刻抱着抱枕低头沉默的模样看着却比谁都可怜。

云简见他只被这短短几句话就打击成这样，蹙起了眉，眉心褶皱哪怕平时不皱也有着一道淡淡的、令人一看就心底害怕的痕迹——长得分明昳丽惊艳，气质清贵如雪，那双眸子却又像是在血海沉浮过的，着实的矛盾体。

“又要哭了？”她沉声道。

“……嗯。”傅又亦低着头轻轻点头，掏出纸巾可怜巴巴地揩眼泪，本就没全睁开的丹凤眸眨着眼，眼眶红得吓人。

还敢点头？

云简眯着眸子冷笑着站起，到他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头顺滑的墨色发丝，在对方迷茫抬眼时轻声缓慢道。

“这次如果你不能证明你没有抄袭，我就把你的头发剪了。”

傅又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只听那魔鬼似的少年唇边勾出一条冷然的弧度，眼底沉淀恶意十足，衬得本就冷白的皮肤更似是吸血鬼一般令人恐惧。

“我说到做到。”

“我、我……！可是，可是他不是不会来吗，我没办法，我……”傅又亦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一边面无表情地哭着打嗝一边揪住了自己的发尾，可怜兮兮地往后退。

当代美术界新星独立画风粉丝百万人人都吹“这就是天才高冷美少年！”的傅又亦，此刻在云简跟前哭得像是要被×的娇弱美少女一样。

当然，如果他没有面无表情的话可能会更像一点。

“他不来，你就逼他来。”云简沉声说，那双冷戾的眸子含着的狠色一点点展露在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傅又亦的面前，“你没做过生意吧？”

“……没。”傅又亦抱着头发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哭，听到问话还不敢不回答。

“或许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但你就当我今天心情好，想多废话两句，你记不记得住都无所谓。”云简懒恹地垂下眸。

“你不狠，你不黑，比你狠比你黑的就爬得比你快，走得比你高。特殊手段有时候也不必只到特殊时刻使用，有时候也只看……”云简突然笑了下，又轻又快。

“只看心情。”

她眼尾挑起，眼皮依旧带着颓懒倦的压着，似是不经意，又似是不把人看在眼里的狂傲，眼皮一掀，带着雪一般的凌冽气。

傅又亦呆了，他被云简眸中的神色惊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云简，那张面无表情从未有过别的表情的面孔此刻有些发愣，麻木的脸庞神经突然抽动了一下似的。

“所以，要去实现一下特殊手段吗？”云简见他又呆了，蹙眉一瞬，眼皮又耷拉下来，百无聊赖地移开眸子，心内嗤笑自己倒也是闲得慌，自己的事儿都没处理完竟然还想着帮这种一看就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

云简厌烦地垂下眼。

就当是看在以前做过网友的份上吧，如果他再不识好歹，那自己就……

“去！”傅又亦突然站起来。

要不是云简身体自动反应很快及时感应到气息自动躲开，怕是要被傅又亦撞到，她蹙着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眼睛亮亮的傅又亦。

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

夜凉如水，风吹过海岸，月光下倒映出两道清瘦的身影。

云简这次提前预料到顾奇志那边大概率不会来，于是先找南麓说明，说今晚傅又亦要去搜集当年被抄袭的证据，让众人再等等。

这下便将程羽那边要说的话提前给堵住了。

预料之准确惊得傅又亦更加相信自己只要跟着云简就能被带飞，于是哪怕是现在这种时刻也要跟云简贴得很近。

近到云简额头青筋一突一突的，舌尖抵了抵牙根，那双极具危险戾气的眸子沉沉地盯着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要将两人行踪位置都暴露的傅又亦，声音也很沉。

“在我没发火之前，滚开。”

两人现在所处顾奇志家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