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简所说的特殊手段很简单——她也不打算去教傅又亦这种天生脑子缺根筋的孩子什么特别黑的手段去污染对方——就仅仅只是来夜探顾奇志家而已。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深陷泥沼多年,心思再无活力,但依旧不想将新人拉进来。
这也或许就是赵以南所说的心软。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他家?”傅又亦面无表情偏头看她那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线条清晰流畅偏又无情的脸,“你认识他?”
“我的手段有很多。你如果好奇,你可以惹我试试。”云简漫不经心地解开了眼前的密码锁,正大光明丝毫不避讳摄像头的举动给傅又亦又看呆了。
他这次没再不识相的去问明显有些不耐烦的云简为什么不避开摄像头了,乖乖闭嘴跟在云简身后大摇大摆又嚣张的登堂入室。
这里是顾奇志的工作室。
云简来之前让莫跃调查过,这人一向住在工作间,很少回家。入侵摄像头后发现他还很宅,就算是买菜做饭也有保姆来做,经常性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在云简跟傅又亦说他没出门时傅又亦迷惑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这是犯法……?!”
云简面无表情看他,蹙着眉骂了声麻烦他就闭嘴了,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两人进门后没看到一个人在——这也是云简敢带着个拖后腿的小孩过来的一个原因。
顾奇志离婚后一直是自己在住,哪怕是保姆在他这里也没有房间,每天打扫完做好饭就得离开,一时半刻也不能多留。
是个很龟毛讲究的人。
云简浅淡分析过。
她冷静地想,要是顾奇志发现他们在这,她就干脆先把他打晕绑起来,之后直接质问这人抄袭的原委,他不说那就打到他说。
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云简面无表情地进入房内后,就傅又亦满眼“你在做什么??”的注视下,如主人一般挺直背脊坐到了沙发上。
还态度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倒完水抬眼瞥了他一眼,“喝么?”
傅又亦:“……”
他慢半拍地眨了眨眼,虽然因为很少接触社会所以缺少不少常识,但他确定以及肯定,现在云简的做法肯定是不正常的。
他单薄的唇张了又张,刚要开口,对上云简那双冷然又似是含着警告似的威胁眼眸,灯光在她眼底下的痣上都镀上了色,实力用眼神来警告他最好别开口。
免得惹她烦了直接把他先打出去。
“……喝。”
傅又亦面无表情地说,妥协地坐在了云简一旁的沙发上,盯着工作室的门,突然神游天外的想:他们都没戴口罩,要是等会被看到了脸可要怎么办。父亲会骂自己吗。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被骂抄袭,明明对方都答应自己要跟自己堂堂正正的比试了,却又反悔不来。
这次出来的唯一好处好像也就是遇到了以前失联很久的朋友,可是……
傅又亦用茶杯挡着眼,悄悄看云简。
云简面无表情地掰着自己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听得傅又亦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傅又亦心里难受,抱着水喝去了。
在他低头认认真真喝水时,门外突然响起门铃声,吓得他一哆嗦,水洒了。无措地抬眼看向依旧平静的云简。
门外的人似乎很急,门铃声一声比一声大,傅又亦有些慌了,但他看着云简淡定的模样,竟然也逐渐镇定下来。
于是等顾奇志出来时就看到那两个不请自来都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少年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就齐齐看向他,在他惊骇的目光中照旧淡定无比。
顾奇志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言。
傅又亦想了想,慢吞吞开口。
“门铃响了有一会了,还不开门吗?”
顾奇志:“……”
他那双狭长的眼凌厉地眯了眯,从云简的小痣上一扫而过,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秒,突然讽笑一声。
“原来是你。他说的果然没错,你真的来了。”顾奇志突的一笑,唇边的笑意似是恍然发觉又似是意料之中。
那双狭长若柳叶的眸子自上一扬时便透着刻薄和高傲,他居高临下眯着眸子盯着云简,耳边是刺耳的门铃声,他恍若未闻,只缓缓说出了云简的名字。
“云简。”
—
“若雨没有到你这里来?”
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门外是一位气质出众的美妇,她长长的卷发及腰,妆容精致气质优雅,只是眉眼间稍稍有些急躁。
看向顾奇志的眼神冷漠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厌烦,对方一开门她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美妇比顾奇志要低一个头,顾奇志没有低头看她,只半垂着眼,高傲无情,眼底的冷漠并不比她少,声音也带着嘲弄。
“你的女儿不见了你问我?”
“顾奇志!”美妇怒极,恶狠狠地瞪着他,仪态都不顾上了,“那也是你的女儿!”
“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今天也不会来给你开门。你我也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仅此而已。”顾奇志冷笑一声,在对方那怒气满满的面容上并未得到快感,心底只觉得累。
他不耐烦地别开眼,向后退了一步,“没事就请离开吧。林小姐。”
“等等!”美妇一把抓住了顾奇志的手腕,被对方蹙眉一瞬下意识挣脱后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受损了,盯着他急急道。
“我也不跟你讲什么以往的陈年旧事年少无知了,我认真的跟你说。若雨和若轩已经整整三天没回家了。”她的眼眶泛红,扶着门框的保养极好的手颤抖着,“我知道你在这方面有很多认识的人,你帮帮我,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让他们出事啊!”
她说着说着情绪就绷不住了,再坚强的女人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心理摧残也受不住了,扶着门框站都站不稳,哭得不能自已。
顾奇志沉默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甚至也没安慰她一句,没递给她一张纸巾。
身为一个前夫、一个男人而言,好像有些过于没风度。
可曾相濡以沫如胶似漆人人见了都称作“模范夫妻”整整二十年的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
此时他不出言嘲讽不将她赶走,留她一个小小的门口让她有地方脆弱有地方哭,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