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也喝得不少，蹭在向阳身边撒娇，让向阳也单膝跪地求个婚什么的，向阳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跟人家年轻人凑什么热闹。这三对儿卿卿我我，看得李晚成心如猫挠，醉眼朦胧借着酒劲儿手一伸要揽原来坐在身边的楚娟，可不知什么时候楚娟竟然不见了，咸猪手收势不及，竟戳到了火锅里，烫得李晚成“嗷”地一嗓子跳起来，把大家看得哈哈大笑。

李晚成擦了擦手，踉跄着步子寻觅楚娟。楚娟竟独自一个人坐在店门外的石狮子上望天发呆，李晚成酒壮怂人胆，扶住楚娟肩膀道：“娟儿，怎么出来了？找你半天找不到。”

楚娟把李晚成的手扒拉到一边道：“手没地儿放揣兜里，里边热，我出来凉快凉快。”

李晚成讪笑着靠在石狮子上，盯着楚娟问道：“娟儿，你看林岩和老白都各自表白收获了爱情，向阳和小乔是老地户，就咱俩单着了，你给句话，咱老李二话不说，分分钟就把户口迁过来，跟你在这儿成家过日子。”

楚娟把头扭到一边道：“李晚成，喝多了吧？咱们是好朋友，开开玩笑我不介意，但可别来真格的啊。别看一桌人就剩咱俩单着呢，但咱俩不合适，不能往一起硬捏。你爱走就走、爱留就留，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晚成暗地里咬了咬牙，问道：“楚娟，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就对我没有感觉？”

楚娟笑了：“李晚成，不是没有感觉，是根本没有感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也别在我身上花心思，强扭的瓜不甜。”

李晚成的怒气加上酒意，顿时化作无明业火，咬牙切齿道：“楚娟，有你的啊，强扭的瓜不甜，老子今天还就扭了！”说罢，竟一把抱住楚娟，直接就吻了下去。楚娟吓得“啊”地一声大叫，拼命挣扎，与李晚成撕打在了一起。

向阳几人正成双成对耳鬓厮磨，听见动静不对，赶紧跑出来。楚娟已经被李晚成压在门前的石地上，带着哭腔求饶叫骂。

向阳万没想到，类似杜四儿一样的行径，竟然会发生在李晚成身上。一个虎扑窜上去，抓住李晚成的胳膊把他甩在一边，把楚娟拉起来护在身后。李晚成从地上爬起来叫嚣道：“向阳，你给我闪开，老子今天不把生米做成熟饭，我他妈就不姓李！”说着冲上来还想撕扯。

向阳想都没想，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两个大耳光“啪啪”抽在李晚成脸上，力道发挥到极致，位置也准确无误，李晚成顿时口鼻窜血。还没等李晚成反应过来，向阳飞起一脚猛踹，李晚成被踢出老远仰面栽倒，挣扎了半天没爬起来。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林岩白粤川去扶李晚成，叶紫陆晓雨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楚娟搀到一边。

乔巧来到向阳跟前，看了看他，冷冷道：“向阳，第一次亲眼见你出手，挺利索啊？打自己哥们儿打得挺爽是吧？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儿过于激烈了？”

向阳看了看乔巧，没有作声，把脸朝向李晚成。

李晚成甩开林岩和白粤川，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血，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一边，手指着向阳，半晌点点头，冷冷道：“向阳，好身手。你我多年兄弟，我以为你就会挥毫泼墨作赋吟诗，下手居然这么狠，我还真是没想到。”

向阳道：“李晚成，女人不愿意做的事儿，不要勉强。你这么干，跟流氓畜生有什么两样？你追楚娟想怎么追我管不着，但她既然不喜欢你，你就不应该干出这么下流的事来。我还告诉你，今天我给你上一课，你以后要是再敢对楚娟不规矩，我见一次打一次，我就打到你什么时候懂得尊严和道义为止。”

李晚成露出愤怒的一笑：“尊严？道义？向阳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里，谁教训我都可以，唯独你没有资格提这两个词。你除了会写几笔破字，攒几首歪诗，靠着自己父母双亡的身世骗点儿同情，你他妈还能干什么？林岩老白哪个家境不比你好，人家凭本事凭感情留在这里挣钱吃饭养家糊口，我李晚成比不得你们高尚我开小饭馆，我们都不丢人。你呢？你傍着乔巧吃软饭，你好意思跟我们谈尊严？你跟我讲道义是吧，你明知道我喜欢楚娟，可上次我饭店开业前一晚，你就在这抱着楚娟干什么呢？今天你为了一个女人打自己多年的兄弟，你好意思讲道义吗？”

向阳就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脸色如夜色般阴沉。

楚娟哭着冲过来喊道：“李晚成，你胡说八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李晚成没理会楚娟，接道：“向阳，为了维护你的尊严你的脸面，我们都得陪着你玩儿。今天你卖字筹款挣了不少钱是吧，你还真以为你那两幅破字有那么多人买值那么多钱吗？那都是人家乔巧出钱，我找人雇的托儿！！！”

“李晚成！”乔巧一声喊，却终于没有拦住李晚成的话。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雷声炸响，倾盆大雨呼啸而下，打得屋顶路面刷刷作响，打得夜晚更加幽暗深邃，也打得每一个的心里疼痛抽搐着。八个人，就这样静静站在雨里。一切都太突然，刚刚的兴奋、温暖、爱恋、祥和，顷刻间被冷雨荡涤无存。

向阳转过身，看着身边的乔巧，轻声问道：“小乔，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乔巧闭上眼睛，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滑落，点了点头，哽咽道：“向阳，李晚成没有骗你，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但你先给我解释你跟楚娟的事！”

又是一道闪电一阵惊雷，照亮了向阳的脸——没有表情——却比任何表情都让人心痛——没有愤怒、没有悲哀，却也没有一丝生机。他盯着乔巧半天，只说出一句话：“我要真是那样的人，解释也没用，我要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解释？”说罢，来到楚娟面前道：“楚娟，把钱给我。”

“向阳……”楚娟嗫嚅着。

“给我！！！”向阳一声怒吼。楚娟颤抖着把衣兜里厚厚的一沓两万四千三百元钱拿出来递到向阳手上。向阳接过钱来到乔巧跟前递过去，乔巧哭得气哽声咽不肯接。

向阳硬拉过来她的手把钱放在手上，冷冷道：“小乔，卖字所得，原数奉还，情意我接受，施舍还给你。”

转回身，向阳又来到李晚成面前，从自己兜里掏出仅剩的所有家底几百块钱递到李晚成手上：“李晚成，这是今晚的饭费，不够的话也就这么多了，念在你我曾是兄弟，打个折吧。我今天打了你，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让你打回来，我绝不还手，绝不欠你。”说罢，转回身扫视了每一个人，缓缓走进了雨中的暗夜。

白粤川拉着陆晓雨，跟几人道了一句别，楚娟还想跟乔巧说些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跟白粤川和陆晓雨默然离去。

乔巧立在雨中无助地哭泣，浑身颤抖，突然哭喊一声“向阳你王八蛋”，把手中的钱一把扬在天上，踉跄着跑进了雨中，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渐行渐远，逐渐了无生息。满天的钞票被雨水打下，如落花般飘落满地……

林岩和叶紫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叶紫蹲在雨里，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钞票。林岩走到呆立在那里的李晚成面前，叹了口气道：“别杵着了，洗洗脸去吧。”

李晚成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脑袋：“我他妈都干了什么啊？向阳他又干了什么？我日他个仙人板板！”

猛然，李晚成站起身子，几步窜到店门前，一个纵跳跳起来，扯住了牌匾喷布的一角，待落下来时候，半面的牌匾布面已经被撕裂，在暴风骤雨中痛苦地摇摆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