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譞听得出来这一句不是询问,也不是确认,只是一种习惯性给自己剑下亡魂的最后尊严。
霈譞不动,闭上眼睛,玉造在她神识中惊叹道:剑惊风,寒芒起,眉眼冷,一袭俊秀的黑衣暗夜诡秘,这是一个杀手。
霈譞:废话。
玉造道:怎么办?
霈譞:我还没有遇到小珩,不能死。
玉造:你就这么一个心愿吗?
霈譞:嗯,他还欠我一个夫妻交拜。
玉造:所以你找他就是为了讨债。
霈譞:对。
玉造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动口吧。
霈譞微微一笑,慢慢睁开了眼睛,对来人道:“我不是太子韩珂。”
来人的剑刃微顿,却没有过多迟疑,显然较霈譞的一面之词,他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寒芒递寸,破皮三分。眼见已是断颈之际,霈譞猝然回头,光洁细腻的喉间,划过锋利的剑刃,却没有男子该有的喉结。
无离手中剑一抖,纵使下意识回撤,精准无误的化解了自己的一剑封喉,却还是将人雪白脆弱的脖颈划出一道细长血口。
无离一惊,手中长剑陡然落地,他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反应过来,剑也不要了扭头就跑。
珠帘晃动,击碎了一地花香氤氲。霈譞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捂着自己的脖子对玉造道: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玉造:这个杀手不太冷。
霈譞低头去看那把剑,却不经意的瞥见自己衣衫微敞的领口,若隐若现连裹胸都无法束缚的风景。
霈譞:“……”
好像明白了刚刚那个杀手为何跑的那么快了。
玉造:说明人家还是个很纯情的杀手。
霈譞弯了弯唇角,回想方才那人碎星般的眼眸,心道:是你,小珩……
之后的几天,霈譞一直等着那人再来刺杀她一次,可她守株待兔了几天,都没能再等到想等的人,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往日的那些明枪暗箭少了许多,趋近于无。
这让的日子清净好过了不少。
为此她满怀欣慰的对玉造道:小珩真是我的福星呢。
玉造表示:你就是馋他的身子。
霈譞……
又过了几天,霈譞日常去给皇后请安,二人你来我往的上演了一番母慈子孝,霈譞便出了坤宁宫,然后遇到了行刺的人。
那是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过来说是有要事禀告太子,然后在靠近时突然戏剧化的掏出一把匕首,青天白日下,明晃晃就往尊贵无匹,身娇体弱的太子殿下身上招呼。
“有刺客!快来人啊!太子殿下……”
随行的小宫女们惊呼惨叫,花容失色的同时四散逃开。
唯有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公公挡在霈譞面前大声呼叫。
霈譞看着那扮成太监的刺客利落起身,一脚飞起就将自己面前的小公公给踹的老远。
霈譞踉跄后退的同时,扫了一眼那如同破布娃娃一样弧线坠落的小公公,心里默默给他上了柱香,同时弱不禁风的跌倒在了地上,眼看寒光闪过,利刃映着他的黑瞳近在咫尺。
姗姗来迟的侍卫们已然来不及阻止,眼看那刺客手中匕首即将没入太子胸口,忽然就有一道劲风袭来,势不可挡,直击刺客手腕。
匕首脱落,禁军赶来,刺客见势头不对,看了一眼太子,果断后退逃走。
禁卫军赶到,一部分飞快去追刺客,一部分跪下来请罪。
霈譞挥了挥手,朱墙深巷中,他看向方才出手的那人。俊美无俦,白衫紫袍,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那人。
霈譞有些失望,但还是走过去行礼道:“皇叔。”
没错,来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九千岁韩祯。
因着韩祯年纪不大,又是皇帝最小的弟弟,充其量也就是凡人而立之年的面貌,和韩珂这个半真半假的侄儿站在一起,实则更像是一对兄弟。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可谓是权倾朝野,虽外人看来皇后外戚与将军把持朝政,但有九千岁位高权重却走忠臣的路子,三股势力便成了鼎足而立的。
而民间,这位九千岁的呼声最高,毕竟德才兼备,国之栋梁,又是国君的股肱之臣,兼爱民如子,人气之高,民心所向,远不是韩唐这个令百姓们恨不得塞回前皇后肚子里重造的纨绔可比。
诚然,霈譞是不会相信一个能权倾朝野的家伙会是个什么善茬的。
霈譞道:“皇叔今日怎的进了宫?”
韩祯微微一笑,和煦如风,脸上还闪过恰到好处的担忧,“今日皇兄召见,有事商谈。我方从御书房那边过来。珂儿可有受惊?怎地随行也不带个侍卫在身边?”
霈譞颔首躬身一礼,道:“还要谢过皇叔出手搭救。”
韩祯笑容微妙,“这是臣应该做的,殿下既叫臣一声皇叔,言谢未免显得生疏。”
霈譞心道:在说这话时,如果你能把那一脸假笑收起来,会更显得情真意切。
霈譞虽心里这么想,可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道:“皇叔说的是。”
韩祯点了点头,又按规矩,礼貌不失优雅的斥责了一番禁卫军队长,风度不失威仪的出了宫门。
霈譞目送着这位青年皇叔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着玉造由衷赞赏道:好一只斯斯文文的衣冠禽兽。和天上那人真像!
玉造:听你的语气,我就当他救了你,你这是在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