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之时，果然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之事。

小梨帮她打了盆洗脸水，用湿毛巾擦了擦脸，许是每日都在镜子中能看见自己的缘故，宋长乐并不觉得自己变黑了，可小梨这么久不曾见她，这对比就明显了。

“沉未央和黎渺呢？”她在房间里坐了这么久，没见他们二人的影子，院子里也是连点动静都没有。

“公子和黎小姐早晨就出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

听见这两人一道出门，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沉未央若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小妹，又怎会和她一同出门呢。

如果换成是她要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那她宁愿不出门。

“小乐，你这些日子都学了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诗文，还有西域的胡旋舞。”话说出口，宋长乐才觉得这样说有些不恰当。

月梨这般年龄就离开了父母，之前那些年也都是在战乱中度过，诗文和跳舞对她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她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否会伤了她的心。“你若是也想学，我以后教你。”

她或许没有夫子那样的人生阅历，没有齐木措那么多年的苦心钻研，但教出个模子来还是可以的。

月梨听了果然开心地直点头。

“走，去院子里，我给你跳上一段。”

院子里宽敞些，也更能施展开手脚，那跳舞的衣服还在歌舞坊里，坊主说等她将那些铃铛装上去了再托人给她送回来。

她拿了一只碗和一根筷子给月梨，这里没有鼓也没有琴，只能简易的代替一下了。“小梨，你用筷子将这碗敲出声音，尽量敲得平均些，快些。”

这也是她第一次离了齐木措的指导跳胡旋舞，按齐木措说的，只要是有奏乐的地方，就都可以跳舞。

绕着院中的那棵无花果树，女孩在敲碗的声音中起舞，像是那蓬草在迎风飞舞，千圈万周转个不停，左旋右旋不知疲倦。

隐约听见有人在鼓掌，可她刚刚瞥过月梨一眼，月梨正在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

“小乐子这几日果然是有进步了，竟不会摔倒了，怪不得这坊主将你放出来了。”

沉未央站在门口，黎渺跟在他的旁边，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夫子也曾跟她讲过情爱之事，但是讲的终究不多，他说这些事情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很难开口的，但有些道理他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就比如这好看的女子，若是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与旁的女子靠的太近，就会感到愤怒与嫉妒，而这相由心生，即使是再好看，也会露出可怕的表情。

黎渺现在这表情虽然谈不上可怕，却也着实不好看。

可能黎渺真的是以为沉未央将她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吧，那自己这么突然的出现，的确会让她感到意外。

“公子，黎小姐，你们回来啦。”宋长乐停了下来，乖巧的站到了月梨旁边。既然她回到了院子里，自然又变成了沉未央的小丫鬟，更何况她还欠着这么多的银子。

这反应让沉未央颇为意外，原以为她会反驳几句，没想到学乖了。“院子里已经不需要你当小丫鬟了，你的事黎渺都做了，你自信想想，还有什么是你能做的？”

“我……”宋长乐看着黎渺，黎渺也看着她。

她不懂的是这黎渺怎么把她的活儿给干了，那她可怎么还钱。

而黎渺不懂的是她明明只是为了留在言的身边才委屈当段时间丫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意思。

“要不这样吧，等你林云哥哥来了，让他帮你还，他应该还是有这个能力帮你还钱的。然后你去做他的小丫鬟。”

沉未央正准备回房间，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上了宋长乐，“小乐，跟我过来。”

顺便支开了黎渺，“渺渺，你去将今日买的那些水果清洗一下，然后交给月梨。”

“我都不是你的小丫鬟了，还把我叫来做什么？”女孩径直做到了沉未央平时常做的那个位置上。

如果换了她还在当小丫鬟抵债的时候，她自是应该站在一旁，不是帮他磨墨就是帮他找书简，可现在不一样了。

沉未央本以为这样免了小乐的负担会让她开心些，却没想到好像被她误解了，其实她还不还这钱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关系的，之前那说法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

“那这样吧，等黎渺走了，若是你的林云哥哥还没来，你就再做回我的小丫鬟。”

他还装作出了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宋长乐见了他这样子，怕他又会临时变主意，连连点头。

“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院子里休息，前些日子也累了。”

沉未央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宋长乐的旁边，继续读他早晨未读完的那些书简。

今日他出门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只是想到已经到了杨梅上市的季节，正好小乐也快回来了，就出去买了些。

之所以回来的有点晚了，是因为黎渺看到了路上的首饰铺子，说是想进去瞧一瞧，他觉着时间也不是很急，就陪她进去了。

“沉未央，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原有个王妃是西域来的？”

女孩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她的脸，感觉比以前脸更小了，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西域的芸香公主。”

“据说这芸香公主被打入冷宫了？”

“这倒是不曾听说。小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这芸香公主嫁入中原，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我听我师父讲了个故事，大致就是关于这芸香公主的。”

“小乐，讲故事的人，大多数讲的都是他自己。”

月梨说，是黎渺将那些洗好的杨梅送了过来，她也觉得很奇怪，这黎渺在她去歌舞坊以后就像转了性似的。

竟然还会给她送杨梅吃。

黎渺一直以为月梨也是沉未央的丫鬟，沉未央也叫她将这杨梅洗好了送去给月梨，若是她知道这洗好的杨梅是要给宋长乐吃，恐怕只能在地上看见一地烂杨梅了。

杨梅虽然好吃，但是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光用清水冲洗是不够的，还需要用盐水泡很久。

酸酸甜甜的，的确很好吃。

如果不是在歌舞坊里被迫吃了这么多天的素，她也不会意识到月梨的手艺有多么好，果然人要学会珍惜现在的生活，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享受不到这些了。

月梨说，这黎渺虽然性格是差了些，但是厨艺却是极好的，挑菜摆盘也极为讲究，连她这种专门受过培训的人都自觉不如。

这晚饭桌子上的菜，除了那板栗烧鸡，其余都是黎渺做的，据说还会每日换些新的花样。

她这也算是蹭了沉未央的口福了。

在她回来的这一天，黎渺除了看她时的表情不太高兴，其余倒也没做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也是安静的站在沉未央的旁边给他夹菜，是有一副小丫鬟的样子。

看看她这个样子，宋长乐才觉得之前自己的丫鬟做的实在是有点不称职了，不仅坐在桌子上和沉未央一起吃饭，还得沉未央给她夹菜吃，怪不得沉未央不要她给他当丫鬟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说不出个为什么。

……

小梨说这康安城里有个桃渊寺格外的灵，连康安城的城主也没月都去那里烧香祈福，这康安城之所有能一直如此平和也是那桃渊寺在护着。

据说这桃渊寺的姻缘算的也格外的准，所以她想去看一看。

宋长乐不明白这才十三岁的小丫头，又有什么姻缘好看的，大多数都是那些和尚们在故弄玄虚，好讨些香火钱。

但是拗不过她百般撒娇，便答应她过几日陪她去了。

她还说这女子一般到了十五六岁就该出嫁了，大多数的女孩子都会想象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那小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呢？”

“那自然是能对我好的。”

“没有什么别的方面的要求么？比如找个银子多的，或者找个好看的？”

对自己好这样一个要求也太过于简单了，容易上当受骗的。

“小乐，你是说像公子那样的吗？”

沉未央么？她刚刚说那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往他那里想，不过他好像还是挺符合的。

“你会喜欢像沉未央那样的么？”

帅气多金，又能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连黎渺这样性子骄横的大小姐也喜欢他。

可是，意外的，月梨摇了摇头。

“像公子这般非常优秀的，往往都成了亲，不知道娶了几房妻妾了，更何况若是有这个条件，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那若是有一个人好看，银子多，恰恰又看上你了呢？”

宋长乐见月梨没有再说话，知道她自然还是喜欢这样的男子的。“那以后我就帮你找一个这样的。”

“小乐，这……”

“你放心，说帮你找一个这样的不是说你就非得嫁给这样的。你若是有喜欢的，那便告诉我，我去帮你说亲。”月梨现在没了父母，她就像她的长姐一样，理应帮她操办这些。

当红娘这事，她也是第一次干，竟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